释浓硫酸。
皂矾遇水,经高温催化,便生成了浓硫酸,稀释后再与氨气结合,就能产生她所需的化肥,只不过暂时是液体状态。
至于氨气,就是石匠所惧怕的那种“有毒气体”。
等缸中水反应的时候,温时玉也没闲着,她拿出回来前从市集上买的猪大肠,将一端牢牢套住烟囱口,另一端放进水里,然后才打开炉门,往里填煤块。
没办法,条件艰苦,只能用动物肠道来代替管子了。
随着缸里的水渐渐从青色变回无色,化肥便算是初步制成了。
其实还应当将这溶液炼成固体,但她目前只打算给自己院里的萝卜试一下,等成功了推广到全县时,再做最后一步也不迟。
幸好这口缸不算大,她和早就看呆了的下人合力将其抬上板车,准备拉回县衙。
然后,就遇到了步钦这个“拦路虎”。
等她回到后院,已是戌时过半。所幸廊上掌了灯,不至摸黑给田地浇肥。
温时玉拿了瓢来,一勺一勺往地里浇着,但她留了五分之一的地没有浇肥,预备做另五分之四的对照组。
浇完之后又借着灯火给地里播种。
她在外奔波了一天,现在回来又马不停蹄地干活,每一次举起锄头,肩颈处细密的酸痛和沉重的双臂,都昭示着这一天的辛劳。
奇怪的是,温时玉却一点也不觉得累。正相反,她精神亢奋异常,甚至感觉身体里蕴藏着无限蓬勃的精力。
她做事一向高效,等地里的种子都被埋好了土,又浇了一遍水,才心满意足地回房休息。
***
翌日清晨,侍女花枝惊讶地发现自家小姐神情萎靡,食欲不振,连难得一见的肉包子都只吃了一个就放下了。
“小姐可是昨夜没休息好?”
抬头看见花枝担忧的眼神,温时玉才回过神来,安抚她道:“不是的,我只是在想事情。”
想……为什么自己会梦见步钦??
昨夜她梦见地里的萝卜茁壮成长,地里的麦穗也节节升高。
本是个好梦,但不知怎的,那麦穗开花,竟露出一张步钦的脸!
她被吓醒,然后便辗转反侧,再难入睡。
虽说步钦皮相不差,但麦穗开花长出一张人脸,委实也太惊悚了些。
再加上,其实这肉包子并不好吃。
面皮太硬,口感干实,一嚼就知道是死面疙瘩;想是缺乏佐料的缘故,肉馅也有股腥气,喝了好几口水也还是顽固地盘踞在舌尖上。
看来对邕城的改造之路任重道远啊!
想到这里,温时玉眉间惆怅顿时一扫而空,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在玩一个经营游戏,要把邕城的等级从一升到九十九,霎时充满了动力。
匆匆往嘴里填了几口豆饭,就赶去后院给萝卜浇水、施肥,随后便又带着包裹出门了。
眼下萝卜这边暂时不需要操心,那她就要抓紧时间,赶紧考察一下粮食的生产情况。
田地在县城西边,大多种的是些小麦、高粱。时值初春,大多数农户都只播了种,还并未长起来。
温时玉打量了一下,走到一位靠着田垄休息的老头身边,蹲下身笑吟吟地问他:“老伯,去岁收成如何呀?”
田老汉刚把土盖上,正想歇一会,冷不丁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当即被吓了一大跳。
温时玉见他这个反应哭笑不得,赶紧安抚他,等老人家平静了才重新又问了一遍。
“回小姐,收成嘛……还是老样子,把粮税交完,喝水混个半饱,也还是能活的。”田老汉苦笑一声。
温时玉看着他把身体重量全部倚在那根锄头上,身形也瘦弱得像个锄头,头像不堪重负般垂得低低的,眼神里有一种疲惫的漠然。
这是一种已经认命了的眼神。
“老伯,您放心。”
田老汉抬头,对上温时玉定定的眼神。
她口气温和,然而说出的话却霸道至极,掷地有声。
“今年一定是个好收成。”
“我会让大家都能吃饱饭的。”
说完这句,还未等田老汉反应过来,她就换了个话题:“老伯,不知您这有没有去岁的麦穗?”
田老汉回神,慌忙弯腰从种袋里找了一根出来递给她。
“多谢老伯。”温时玉道过谢后便急匆匆转身离去,留下田老汉一个人在田埂上发怔。
他之前……从来没见过小姐那种眼神。
炽热得像把火,甚至含有一种滚烫的意味,田老汉只是与她对视一眼,都忍不住轻轻哆嗦一下,好像浑身都要被烧着了。
但他随即自嘲着摇了摇头,把希望寄托在小姐身上,甚至不如希望土地神保佑今年风调雨顺。
但田老汉又忍不住反复想起那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