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1 / 2)

不二臣 临叶沉沙 1679 字 2023-05-29

很多年以后,华阳还能对宝应十一年春天的那场东宫马球赛的细节记得一清二楚。

那天她照例先去太液池钓了鱼,钓不钓得到两说,不过是为了今日的马球会沉淀一下心情。

毕竟,太子珉不喜宴饮,东宫马球会素来都只是少数玩得来的郎君娘子们参与,这次却非得请上宫里年岁相仿的其他公主亲王,外加一干闲杂人等,她也不能像是往日一般随随便便,见着义阳了也不能张口讥讽,总得拿出些嫡公主的体面来。

于是到了午初,春寒渐渐散去,太液池开始泛起磷光的时候,她慢悠悠地提起空荡荡的鱼篓子起身,迎面撞上了从东宫来寻她的王怀灵。王怀灵瞅了一眼她的鱼篓,说道:“本是你迫着太子殿下攒的局,此时却自个儿待在这处躲懒,是想临时钓了鱼来做此次马球会的彩头么?”

华阳把空鱼篓倒提溜个个儿,以示意自己根本没有钓到鱼,懒洋洋说:“那可不成了,今日只能拿着个鱼篓做彩头了,我得赶紧寻个手快的工匠去给它镶个金边才是。”

王怀灵知道她是说笑,哂她:“今儿个可是你把那昭仪娘娘家的都请来了,在她们面前你就拿个鱼篓子做彩头?”

华阳说:“今儿个就是要挣她们的珍宝的,诶七娘,你可去瞧过了?她们都带了什么稀罕物件儿来?”

王怀灵说:“我急着来寻你呢,自然是来不及去看一眼他们带了什么,不过我阿兄倒是,备了个成色极好的玉兰花冠,我瞧着他自己做了三日呢。”

华阳一笑:“渐之兄真是闲情逸致,只可惜如今这天气渐热,上林苑里的玉兰都凋谢得差不多了。”

王怀灵知道自己兄长素来爱玉兰如痴如狂,便也叹息一声:“这不,花了好多心思把这玉兰给复刻下来了,这做成了冠子,可不就凋谢不了了。”

华阳说:“也不管你兄长手艺如何,那冠子一出场,必然是丹阳他们疯抢的彩头——只不过,任凭她们怎么抢吧,这冠子也必然是我囊中之物了。”

王怀灵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你同我阿兄一样,是个吝啬鬼,这冠子到了你手中,便是在东宫的手中,在东宫手中,便还是在我兄长手中,可不是无本的买卖?”

华阳装着冷哼了一声:“什么无本?难道本公主亲自上马去争那冠子一遭就不是本钱了?”

王怀灵连忙在她身边转着,替她捏捏手腕肩膀:“自然是得麻烦殿下亲自去将那冠子夺来了!”

华阳回到东宫,擦了擦手,便仗着有后台去瞧那些上午送进来的彩头。

首当其冲的是王渐之的玉兰花冠,他平日里就爱做个手工什么的,这东西做得虽然比不得宫中巧匠,但那份拙朴反而衬得花冠上的玉兰出尘。华阳素知道王渐之的审美很合她的意,她平时对玉兰无感,可瞧见这玉兰花冠也觉得欢喜。

再往下是什么镶了宝石的臂钏啊,织金堆玉的项圈啊,西边来的琉璃盏,东边来的大宝珠,不一而足,华阳见的多了,只觉得无聊,却很快被盘子里装的另两个彩头吸引了注意力。

一个是一把错银的小刀,瞧着不似中原的工艺,透着古朴。

一个是对白玉的耳珰,玉色浑然一体,触手生热,比起前头那些富丽堂皇的首饰乍一看实在算不上富贵,可那整体流畅的造型和玉质还是隐隐透出不菲来。

于是她唤来宫娥问道:“这两样是谁送来的?”

宫娥恭谨地回答:“那刀是并州刺史范大人之子范三郎送来的,说是缴获的燕国人的战利品。”

华阳眼神亮了亮:“东西一般,寓意倒是不错。那个呢?”

宫娥说:“是琅琊王六郎送来的。”

华阳撇了撇嘴,宫娥从她的脸上瞧不出什么喜恶来,便问:“殿下,可是要选哪个做彩头?”

每次马球会她向来仗着东宫有人,都是瞧了别人的彩头之后再选自己的放进去,这回也是一样,便对那宫娥说:“去把我宫里那盏牡丹的宫灯拿来就是了。”

过了正午之后,马球会开场的锣便响起了,这回参加的人多,东宫球场边上密密麻麻坐满了人,公主皇子世家郎君贵女一窝一窝,但华阳知道,此次马球会所有人的目光都会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便是刚刚蟾宫折桂的王渐之。

她身为嫡公主,座位就在球场看席的正中偏左,隔着纱帘便是东宫太子珉和王渐之的座位,她瞥了一眼同席而坐的义阳,嘴角勾起一个笑来。果不其然,最先被内侍们捧着出场的彩头便是王渐之那顶玉兰花冠。

内侍高唱着:“太原王六郎奉玉兰花冠一顶——”

话音未落,便见一枚香囊从华阳手中飞出,穿过飘荡的帷帘落在球场的草地上,那香囊里头绣了枚铜钱,掷地有声,表示华阳想要参赛争夺此冠。

坐她下首的义阳还未反应过来,半晌才意识到那是王渐之做的东西,便一咬牙,站起来也把自己的香囊给抛了出去。

对面的看台上陆陆续续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