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包厢,桓揽月也颓然地坐着,往自己嘴里灌茶,华阳见了,嫌弃地说:“你又不是也醉了,发什么酒疯?”
桓揽月抬起头来:“十五娘,你不懂,璀之哥哥多钟灵毓秀的人,竟然也会……”
华阳哂笑:“他那是喝多了,再说了,没听刚才那个琵琶女说,他是为了听《十面埋伏》,遍访了其他酒楼不得,只到了这里才有,所以才留下的么。”
桓揽月问道:“那他听《十面埋伏》作甚?”
华阳想了想,有些纠结地推测:“或许那天他在燕栖阁下听见了,还想再听,又不好让我这个大长公主亲自给他弹琴唱曲,便只能到这儿来了吧。”
听了这个解释,桓揽月瞬间通透了,便放下杯子:“所以璀之哥哥不是来寻花问柳的?”
华阳深知王珩的德性,嘲笑道:“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说完她又道:“不过他今天是喝得有些多,一会儿让你阿兄过来把他弄回去吧。”
桓揽月一听,连忙道:“那可不行,这样岂不是会被我阿兄发现我也在这里?他会絮叨死我的。”
华阳一听,颇为惊异:“是么?桓将军竟然是这样的人。”
桓揽月朝她挤眉弄眼:“自然。你不知道,他比我大了十岁,说是兄长,其实跟个老爹似的,要多絮叨有多絮叨……”
结局便是,桓揽月先行离去,不留下丝毫痕迹,剩下华阳一人在隔壁包厢点了乐妓和美食,大快朵颐,顺便等王珩酒醒。
王珩一醒来,瞧见是不熟悉的榻和不熟悉的帷帐,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推开锦被起来,听见外头丝竹之声不绝于耳,立刻想起了自己先前是找人弹曲儿,心里烦闷便喝多了……但这是个花楼。
他慌忙推开门出去,立刻瞧见隔壁包厢门大敞着,几个歌姬乐手坐着弹琴唱曲儿,上首一个姑娘捏了盏茶,幽幽抬起一双杏眼,戏谑地看着他:“哟,你可算是醒了。”
王珩摇了摇脑袋,以为面前的是幻觉,那姑娘站起来,朝他逼近:“看什么,就是我。”
他一愣:“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姑娘把杯中茶一饮而尽:“就许你来这儿,不许我过来听听曲儿?你可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王珩觉得她这话仿佛在哪儿听过,可就是想不起来。便试探着问:“我怎么醉的?”
华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连自己怎么醉的都不记得了?那你记不记得醉后你对我说什么?”
王珩浑身汗毛倒竖:“对你说什么?”
华阳凑近他,在他耳畔道:“你说,你爱我,非常爱,此生非我不娶,明日就去禀了圣人,要他写个把我降给你的诏书。还说,圣人一定会非常喜欢你这个姑父的,所以,若是他有的字不会写,你就会手把手教着他写。”
她的呼吸在耳边,有茶香也有酒香,他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没站稳,瞪大了眼睛看她:“我绝无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华阳一脸嗔怪地看他:“都说酒后吐真言,你这说的难道不是心里的真话?”
王珩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就差当场跪下来澄清,他对华阳绝对没有非分之想。他抓着走廊的栏杆撑住自己,忽然间便发现了华阳脸上奸计得逞的笑意。
他立刻反应过来,是华阳在捉弄他!
他懊恼着说:“大长主不要逗微臣了,就算借微臣十个胆子,微臣也不敢说那样的话。”
华阳见被戳破,神色有些失望:“你当真不敢?你就没想过做我的驸马?”
王珩郑重地说:“不敢。从未想过。”
这的确是实话,有王渐之,他哪有这个福分肖想自己会成为华阳的丈夫?
华阳脸色微微一变,冷哼一声,正欲回自己的包厢,旋即,又转过头来,冷冷地对王珩说:“王大夫还是先把足衣穿上吧。”
王珩低头,才见自己竟然赤足踩在地面上,再摸自己的发髻,竟然也歪歪斜斜,方才他就是这般仪容不整地出现在华阳的面前?
他连忙退回包厢,找到了散落在地上的两只足衣穿上,整理完衣袍才出,此刻华阳已经遣散了包厢里的美人,眼神冷冷地看着他。
“时候不早了,你送我回章华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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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章华台,才一进门,便见一堆侍女慌慌张张跑来,瞬间便跪了一地:“大长主,您可算回来了,圣人发烧了,您快去看看吧。”
华阳一惊,脚步立刻加快:“怎么回事,我出去的时候不还好好的么?发烧多久,怎么都无人前来禀告?”
张娘子守在刘定的榻前,见华阳回来,便回答:“是圣人下午不小心失足落了水,幸好羽林卫救驾及时,圣人一时受凉,又受了惊吓,这才发热。奴婢们原先是想出宫寻大长主,却遍寻不到,只能等大长主回来。”
华阳看向张娘子,她神色一如既往的沉静,很是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