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外祖父站在甲板上摇橹,桂花站在舱里,挽起裤脚,穿着件肥大的油布褂子,冒着汗珠忙着拔线。桂花拔1根线,钓上1条鱼来,或是刀鱼,或是黄花,差不多线线不空,钩钩有鱼。她拔着拔着,忽然觉得这根线那么重,好像有个东西往下坠。
“姥爷,准是又钓上个大的来,怎么这么重······”
“钓上个大的就好。”
外祖父摇着橹,神气地看了桂花1眼。
桂花拔着拔着,累得黑油油的脸蛋,透出两朵大红云,气骂道:“好刁滑的鱼啊!”
才待把线提出水面,拉上船来,可打眼1看,拉上来的却不是鱼。
“姥爷!你看这个捣蛋鬼,扯着钓钩线了,不,不是鱼,不是,你看看……”
外祖父放下橹,走过来1看,哎呀,是1个人紧抓住了两根鱼线,他的头就像个葫芦头样浮出了水面,左手扯住钓鱼线,抬起右手就要抓住船尾往上攀,只是头搭拉着,看不清模样。
龙王岛人是以潜水游泳而得名的,可是在这时候谁还有心思闲游,既然你无愁无忧的,那就自己游吧,何必来求救于人家,难道不知道旁人是忙着捕鱼吗?
外祖父又仔细1端详,这不像个普普通通闲游海的,那他是干什么的呢?是船沉遇险,还是……无论怎样,整年漂荡在大海上的渔人,都是遇难相助的,外祖父和桂花毫不犹豫地把他拉上船来。
人被拉上来后,浑身软得像块糖稀,无力地躺在甲板上。
当桂花定神1看,认清他的面目时,不禁惊叫起来:“啊,海生,海生……”
李海生微微睁开眼看了桂花和外祖父1眼,但他并没认出人来,就又合上了眼睛。
桂花急的再喊叫他也不醒,桂花忽然发现他的肩头有块伤,胸前挂着闪闪放亮的5星徽章,1只手紧紧握着拴在腰间用皮套装的橹子枪,她就更加莫名其妙。
外祖父现在憋在闷葫芦里,他惊异地问外孙女:“怎么?你认识他?”
桂花急得摇晃着海生的膀子道:“这就是老会长李贵江的孙子……”
外祖父和老会长李贵江是朋友,1听说是他的孙子,也跟外孙女1样着急起来。
他问海生道:“怎么啦,是病了还是……”
可惜,现在的李海生不睁眼,也不吭气。
外祖父蹲下,摸了摸他那湿漉漉的前额。
“啊,发烧得很厉害!”
他紧锁着眉头叹了1口气,接着对外孙女吩咐说:“我抛下锚,你把他架到后舱里去,先灌他点米汤再说……”
李海生不由自主地攀着桂花的肩膀,把自己湿漉漉的但热得烫人的身子靠着她,她搀着他的臂膊进了暖烘烘的后舱,让他躺在铺上……
“喝米汤吗?”桂花蹲在他身旁轻轻问。
李海生的发焦爆皮的嘴唇,扭动了几下,没有说出什么。
桂花连忙到锅里舀碗早上剩下的稀饭,找把小匙喂他。
他仍然闭着双眼,喝了几口,就不喝了。
桂花道:“喝吧,喝吧,我是桂花······你是从哪儿来?”
李海生1点反应也没有,这时外祖父走了进来,桂花着急地问外祖父:“姥爷,前几天指导员说他跟老会长和铁蛋1起蹲监,他今天怎么1个人游到这里来了?是逃出来的,还是把他给放了?那老会长李贵江和铁蛋呢?”
说着,她又看了4下海面1眼,好像是看看老会长和铁蛋来了没有。寻找1会儿,没有找到,又连忙把视线落到外祖父身上,等他答话。
其实外祖父知道有关老会长的情况,还没有桂花多,他怎么能回答上来。
这时候,从远处传来1阵阵扑腾扑腾的马达声,桂花和外祖父起身探出舱口1看,在凤凰岛附近出现了青保海战团的1艘摩托艇。
这摩托艇小的活像1只小钓钩船,行驶起来又轻又快,渔民都叫它“海兔子”。眼下,那“海兔子”如飞似箭地向前跑着,击起1条长长的雪白的水花,打远看去,就像1条白龙。
桂花见了,不由得吃了1惊,吓得心里敲起小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