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秀其人,当真是可恨。”那和尚眼看百莫辞红了眼眶,不由地神情愤恨,但也不过一瞬,便软了语气,抬手覆上了他的肩,“师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终有一日……”
“眼下就有机会,为何要等终有一日?”有江湖人试图上前一步,却被那和尚手里的刀拦了下来,“我师弟想什么时候报仇,就什么时候报仇,要你多事?”
他瞪着一双眼,面色凶狠,唬得众人不敢轻易造次,只得悻悻然地看着方紫岚一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人都走了,百先生还要挡在这多久?”女子冷哼一声,引得众人看了过去,正是霍春儿。
百莫辞愣了愣,“我……”
“紫秀对不住的人多了,百先生若是因她一句话,便要抛却所有仇怨,那是百先生自己的事。”霍春儿握着刀的手紧了紧,“血海深仇,刀门霍家,永世难忘。”
闻言,便有江湖人撺掇道:“霍女侠,趁着紫秀还未下山,不如……”
“何时报仇,由我不由人。”霍春儿双唇紧抿,“至少,不是今日。”
她从来不喜自诩什么江湖正道,只不过心中清楚,今日若非紫秀,她也没命活,故而做不出什么趁人之危的事。
不过,若说像百莫辞那般,以一己之力为紫秀挡住所有江湖人,她也没有那么不自量力。
眼下之景,还是先带着门下之人回去为好,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是,霍春儿还未来得及走出一步,便听一道阴恻之声,笑道:“霍女侠想走,怕是不能够。”
“什么人?”霍春儿神情戒备,只见几道身影齐齐落下,皆是黑袍鬼面,如暗夜中悄无声息的鬼魂。
是鬼门。
众人心中不约而同地有了答案,却是面面相觑,不敢相信。
“朝廷兵马虽多,但也奈何不了孤魂野鬼。”为首的鬼面声音轻蔑,“至于紫秀,她本就是鬼门最锋利的剑。”
他刻意顿了一顿,意味深长道:“今日诸位命丧于此,也算是死得其所。”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和尚,他低声骂了一句,便持刀挡在了百莫辞身前,“好一个背信弃义的紫秀!”
“紫秀没有亲自动手,算是便宜你们了。”鬼面话音未落,就已扑到了近前,原本就是强弩之末的江湖人,根本受不住这全力一击,顷刻间便有数人毙命。
“百师弟,你走!”那和尚双手死死握着刀柄,分明是力竭之态,却还挡在百莫辞面前,“今日钟灵寺发生了什么,需要天下人知道!”
他不容置喙的语气逼得百莫辞双眼血红,转头走出了寺门,然而没有两步便又折了回来,“我不走!”
对战的鬼面嗤笑出声,钟灵寺外的山崖之上,亦有人高坐于马上,将这一出好戏尽收眼底。
直到身后有响动,那人才回过头,毫不意外地看向来人,无波无澜地唤了一声,“姐姐。”
夏侯芸昭牵马而来,马上安置了一捆得严严实实之人,那人在听到声音后,不由地挣扎出声,却是徒劳无功。
“夏侯名勋,我真是小瞧你了。”夏侯芸昭面沉如水,定定地看着夏侯名勋,“走私毒虫毒草,勾结鬼门,滥杀无辜。”
她一字一句说得极重,“我竟不知,你何时有这么大的本事了。”
夏侯名勋似是孩童顶嘴一般,回敬道:“姐姐当年,为了陛下的皇位,不是也曾与琴姬夫人有……”
“住口!”夏侯芸昭神色愈冷,“夏侯名勋,我最后给你一次辩解的机会。”
“姐姐明察秋毫,我没什么好为自己辩解的……”夏侯名勋垂头,躲开了夏侯芸昭的目光,却听她冷笑出声,“纵是为了她,也没什么好辩解的?”
她说着抬手扯下了马上的人,任由其重重摔在了地上,夏侯名勋神情淡漠,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姐姐,我为何要为她辩解?”
“夏侯名勋,我与你姐弟一场,自问没什么对不住你。”夏侯芸昭的手覆上了剑柄,夏侯名勋嘴唇翕动,“姐姐,是我对不住你。”
“早知如此。”夏侯芸昭拔剑而出,“三十多年前,我就该杀了你。”
“可惜你没有。”夏侯名勋的眸光有刹那动摇,他翻身下马,“时至今日,你杀不了我。”
“夏侯名勋……”夏侯芸昭的剑抵在了夏侯名勋的颈侧,他没有任何反抗,只是截住了她的话头,“姐姐,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勾了勾唇角,“从我姓夏的那一天起,就很清楚。”
夏侯芸昭握剑的手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命令你……”
“姐姐,你已经不是家主了。”夏侯名勋打断了夏侯芸昭的话,“从你把家主之位交给我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命令我的资格了。”
“为什么?”夏侯芸昭松了手,剑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谢琛主审,能保住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