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中,太皇太后与太后两位娘娘看着眼前不动声色的帝王,只觉一腔愤懑撞在了棉花上,愈发堵得慌。
“陛下为何迟迟不召祈佑回京?”太后沉不住气,率先问道:“难道当真如外界所言,要把祈佑留在东南之地吗?”
“不是朕要祈佑留在东南之地。”李晟轩放下了手中的折子,淡声道:“是祈佑自请留在东南之地。”
“陛下……”太后忍不住发作,却被太皇太后拦了下来,“哀家只问陛下一句,荣安王之案,陛下究竟意欲何为?”
“该怎么办,便怎么办。”李晟轩说得轻描淡写,太皇太后却变了神色,“荣安王之案牵连甚广,东南之地无异于虎狼窝,祈佑年纪尚轻,怎么可能办得了?”
“年纪尚轻?”李晟轩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似笑非笑道:“朕在祈佑这个年纪,剿过匪,守过北境,彼时谁都没说过不可能。”
太后神情一滞,以为李晟轩是要翻旧账,不待辩驳,就听他自顾自道:“若是祈佑想要的是朕这个位置,便没有什么不可能。”
“陛下说什么……”太后不敢置信地看着李晟轩,即便她们都有此心,但从他口中说出来,便是截然不同的意味。
他允许她们有这样的野心,甚至是不在乎,她们有这样的野心。
李晟轩饶有兴致地看向面上青白不接的太后,和依旧稳如泰山的太皇太后,“朕说错了吗?”
“若是祈佑不能……”太皇太后听到自己的声音,沉沉如水,“陛下待如何?”
“太皇太后未免对祈佑过于没有信心了。”李晟轩敛了神色,太皇太后深吸一口气,重又问了一遍,“若是祈佑不能,陛下待如何?”
“朕虽然放任祈佑留在东南之地,但不是什么都不管。”李晟轩微微一笑,“祈佑不能,不是还有朕吗?”
他顿了一顿,“只要有朕在,祈佑便永远是大京的玉成王。”
不知为何,太皇太后忽然觉得松了一口气,似乎只要有李晟轩这句话在,无论东南之地发生什么,李祈佑都能有命在。
有命在,就够了。至于是玉成王,还是未来的天下主,来日方长。
然而不等太皇太后这口气松到嗓子眼,便听李晟轩道:“不过,倘若荣安王之案,牵扯到裴家和独孤家……”
他没有说下去,太皇太后冷了脸,“该怎么办,便怎么办。事已至此,难不成陛下还会各打三十大板,以求面上安稳吗?”
“太皇太后了解朕。”李晟轩面上笑意更盛,“朕自然也不会让太皇太后失望。”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转身便走。太后面色灰暗,低头快步跟了上去,直走到无人僻静处,才开口道:“母后……”
“方才陛下的话你也听到了。”太皇太后缓了步子,低声道:“荣安王之案,便当作是历练了。只要保住祈佑,其他的都不重要。”
“不重要?”太后终于按捺不住,爆发道:“母后可以不顾裴家,我却不能不顾独孤家!”
“你要如何顾?”太皇太后停住脚步,“他既然动了心思,那就不会善了。”
“天下世家之多,岂止裴家与独孤家?”太后眼中多了一抹狠色,“若是他非要一查到底,众世家群起而攻之……”
“住口。”太皇太后面若寒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母后,裴家没什么人了,舍弃了也不可惜。”太后仍无动于衷道:“但我独孤家不一样,世代功勋,绝不能断送……”
“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了太后的话,她捂着脸不可思议地望向太皇太后,似是被这一巴掌打得不轻。
“今日这些话,哀家便当从未听过。”太皇太后收了手,警告道:“他远比你想的厉害,你若还想为祈佑留一条路,便把不该有的心思都绝了。”
京城之中暗流汹涌,此时的东南之地,苏州府衙公堂中,亦是风波不断。
程之砚面色铁青,矢口否认了所有罪行,“王爷,仅凭一份先越国公证词,便说下官勾结外敌,与汨罗的左先生有交,未免太过草率了。”
他说着,提高了声调,“若无实证,下官死也不会认。”
然而他话音还未落,就听堂外有人声泪俱下道:“程老弟,你这是何苦啊……”
众人闻声看了过去,只见兵士提了一人进堂,浑圆丰润,官袍齐整,见到李祈佑便下跪行礼道:“荆州府钱文相,见过玉成王。”
程之砚愣了愣,随即反应了过来,高声道:“王爷这是做什么,要下官与钱大人相互指认吗?没想到王爷竟如此审案……”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打断了,“既然此案与汨罗的左先生有关,那我自是不能置身事外。”
慕容清单薄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方紫岚心中一紧,他怎么来了?
一早随阿宛来的孟庭扬见状,趁无人发话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