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芦眨眨眼,没有说话,一脸困惑。
“什么?”
施云桢眼底的光芒暗淡了下来,转过脸,别开了眼。
“应是诓我了。”
不过是情急之下说的话而已,他不该当真。
“吐血吓到你,抱歉。”
说完这些话,施云桢闭上了眼睛,喉间翻涌着,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他能用自己的强势告诉影子,他心悦绿芦,会给她主母的名分。
可是,他双手捧上的,她不想要。
她不接,他也不便勉强。
“你可别多思多虑,大夫说你要平心静气,”绿芦不清楚施云桢是不是梦到了什么,睡梦中就默默流泪,醒来莫名问她当不当真,而后情绪便不好了。
“嗯,”施云桢面朝里,轻声应了,“我欠考虑了,抱歉。”
绿芦一头雾水,连续听他道歉,又不清楚他究竟在道歉什么,她一向是个直爽的性子,“你欠考虑什么了?”
“施家摊子太大,绿芦因此不接受我,我能理解。”施云桢声音很轻。
“我何时不接受你?”绿芦反问。
“你刚刚……”施云桢蓦然睁开了眼睛,那失去光彩的黑眸一下亮起,转身看着床榻边拿着帕子的绿芦,冲动之下,伸手,将她的小手连着那块帕子一起握紧,“我会当真的。”
“嗯,那就当真啊,我也没哄你。”绿芦一只手被他握着,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轻轻点上他的眉心,把沟壑抚平,“你大我许多,若是一直皱着眉,老得快,或许日后我就嫌弃你老,不喜欢你了也有可能。”
施云桢听到自己的心跳乱得没有了章法。
他很高兴,因为他心悦的姑娘一样喜欢他。
他也不高兴,因为这个姑娘觉得他太老了。
一颗心被绿芦揉捏着,又胀又酸。
“还有啊,我丑话可是说在前头的,”绿芦抚平了他眉间的皱纹,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家大业大,可是这毕竟是你家的事情,你要是敢撒手人寰图个轻松,也别指望我帮你扛起这份家业。”
“嗯,都依你。”施云桢转头看她,眼底如水一般温柔。
绿芦深吸一口气,“既如此,那就交往吧!施公子!”
绿芦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施云桢一个人躺在床榻上,抬手摸了摸隐隐做痛的胸口,张口,反复品味她说的一个词。
“交往。”
他望着昏暗的床帐,沙哑着嗓音说道,随后,轻笑出声,尽是藏不住的愉悦。
夏雷守在床榻边,听到里面少主自言自语地说话,还时不时笑几声,四下看了看,只觉得屋子里阴风阵阵,过去打开了窗户,让日光照进屋子里,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这才觉得好些了。
一身灰袍的刘公公来了几趟,他这次来,目的就是受了太子嘱托,要把施公子劝回京城。
可是除了那次在公堂之上,瞧着施公子身子骨挺好,之后的几次,自己上门,他都病歪歪的,一副随时能撒手归西的样子。
不知道其中内情的刘公公劝了几句,见实在劝不动,也只好作罢。
这日,他带着影子一起来了飞来居的后园。人没有带回去,他又不能多耽搁,只好告辞回京复命去。
被施管家引着在后园的绿荫道上走着,刘公公瞧着自己今日走的这条路不是往日里去小楼的路。
“杂家记得好像不是这条道?”
施管家回身,笑呵呵地说道:“我们少主见今日秋高气爽,出来走动一二。”
刘公公点头。
也是该出来走走,不然一直窝在病榻之上,这人的精气神都要没了。
飞来居一家酒楼的背后,这园子修得曲径通幽,着实有些规模。
荷塘边的角亭里,绿芦趴在美人靠上,看着一池的残荷,实在不清楚施云桢叫她来看什么。
早已经过了荷花盛开的季节,现在,叫她赏菊还说得过去。
“你回头让夏雷他们把泥里面的藕起出来,切片清炒,或者做个藕盒子,再要不然做成藕粉,很适合你吃的。”
绿芦没瞧见荷花,就打起了莲藕的主意。
施云桢靠坐在她身侧,目光留恋在绿芦的侧脸,微风带起她鬓边的发丝,吹得有些乱了。
他伸手,帮她理了头发。
“藕粉做出来可是和葛根粉相似?”
他随口问。
她看着没有一朵荷花的荷塘,他看着身边这束娇艳生动的小芦花,帮她理好了发丝的手不舍得离开,捻了一缕长发绕着指尖把玩。
“对,我回村之前教大厨做一下,莲藕少,你们就自己吃便是,往外卖的葛根粉我会按时供应上的。”
绿芦满心满眼都是正经事,说出口的话正经的像在谈生意,还觉得自己这安排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