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龄回头一看,已经不见来路,少说也挖了十几米。
周木成带的人运走了一车又一车,过了好一阵,矿道才通畅。
“……好家伙,我还以为你给这地方挖塌了,准备找人来救你呢!”周木成叽哩哇啦的,又挤到了薛龄身边,显得格外亲热。
“我说什么来着,傻人有傻福!这话不对……该怎么说来着,啊对……你是我的福星!嘿嘿!”
薛龄看着他和旁人迥然不同的长相,以及古怪拗口的口音,闭眼抽的只当闹市修心了。
“啧啧,铁镐都挖秃了!”
“哎呀呀,你这样的,要是能来上十个八个的,我就一点儿也不担心了!”
“你都干了半天力气活了,该累了吧,饿了吧,你歇会儿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哑爪们纷纷侧目,这些人面孔可恶,对谁都没个好脸色,还从未见过这样友善亲切的面孔,像是上赶着想舔肉骨头的哈巴狗。
“看什么?你们躲懒、耍滑,自然该打!要是都像他这般能干,我也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们,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抠了,还不快点干活!”
周木成有心拿薛龄当例子,就像是训狗一样,一个巴掌一个红枣,不怕其他人不服软。
薛龄‘话少人憨’,无疑是最好的哑爪,周木成现在急着出货,自然是想要依仗他,却也不至于如此亲昵,想来是又有了什么盘算。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薛龄握紧了手上的铁镐,谋划归谋划,要是这周木成敢弄什么幺蛾子,还是先下手为强。
小厨房里备下的席面摆的周正,上座却早就有人了,是彭老大,彭淮中。
他大马金刀的坐在的上首,手边堆放了不少物件,最显眼的是个乌金色的葫芦。
周木成见了彭老大,嘴角咧的更开了,“哎呀呀,小老弟真是好福气,彭老大特意送来这么多好吃的,才来几天,能得了彭老大的青眼,你可是山上第一人……”
周木成诡异的亲昵是因为彭老大。
原来如此,切都说的通了。
彭淮中是来送吃喝的,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只是送个东西还亲自来,来了还不走,难道他还没发现天师的异常?
薛龄面上不动声色,微微打量后,视线都放在了吃喝上。
近了灯光一看,不是,那葫芦不是乌金的是紫砂的,虽然只有巴掌大,但形状玲珑,葫芦腰身上的一圈繁杂纹饰。
“这是蜂蜜糖水,你可拿好了。”彭老大将紫砂葫芦重重扔到了薛龄手上,语气不善。
周木成刚伸长了脖子想看看是什么宝贝,本能的觉得不对劲,眼珠子来回在两人脸上打转,硬是又挤出了几声干笑,“哎呀呀,这鲜菜、果子都是今早刚上山的,还有特意备下的薄酒,彭老大赏脸……”
“这才过了多久,好吃好喝就备上了?”彭淮中阴沉着脸,狐疑的看着周木成和薛龄。
误打误撞,杨万良那几个自己坑了自己,但周木成提早备下的鸿门宴多了出来。
一说是特意备下的,杯碟碗盏多了,彭老大自然起了疑心,“天师刚说了赏赐,你就知道我要来?你们盯着山顶?”
话是对薛龄说的,但周木成还以为是他自己动的手脚被发现了。
一听天师的名头,他额头上冷汗就成了流到了下巴,“额……天天……天师?不是彭老大?”情急之下,周木成舌头短了半截似的,手脚都不知该放哪儿了。
薛龄低头把玩着巴掌大的紫砂葫芦,对周木成投过来的求援目光视而不见。
这样吃喝都难保的时代,能吃茶饮酒的人,出身绝非寻常,葫芦除了腰身上的纹饰以外,还有一个小小流苏。
流苏上面有个拇指大小珠子,非玉非石,像是牙雕,可惜地下光线昏暗,看不清。
若是一时起意,随便打发人的,怎么会用这样贵重的物件?天师和彭老大的态度截然相反,是故意的?还是另有缘由?
想起隐在山上的那二百个灰衣人,薛龄心里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这矿洞不是天师的,他也是被胁迫的,矿洞里的哑爪卖力气,天师卖脑子,而彭淮中不是天师的自己人。
只是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又很难验证,薛龄索性抛诸脑后。
眼前这一关先过了再说。
小小的石室里气氛压抑,油灯爆了一个灯花,周木成哆嗦着跪倒在彭老大脚前。
“彭老大饶命……我哪儿敢啊?其实……其实,其实是我想要给杨老……”
他‘咕噜’一下咽了口唾沫,咽下了差点儿脱口而出的‘狗’字,“是想要给杨老哥他们几个赔罪的,只是他们犯了事,用不上了,彭老大你来的又巧,我想巴结……”
彭老大视线移到了周木成脸上,“哦?原来是你?”
“是,姓姜的要害我,他们没有主持公道,任我被姓姜的毒打,我当然记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