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崔宴太小,只记得母亲是悬梁自尽而死。
遗书上写的是她不堪病痛折磨,以此了结,望靖国公夫人善待他,也让他听靖国公夫妇的话。
从此以后,他便日日被操练,从读书,到习武,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无一日可休息。
若他累极了想歇一会儿,靖国公夫人便会拿着戒尺打他,边哭边说他母亲的遗嘱。
世人都知他嫡母对他严苛,是因为受他母亲之托,必须将他教养成才。
可只有他自己才清楚,靖国公夫人只是舍不得自己的儿孙吃苦,才会拿他当她儿孙的登天梯。
可当初年幼的他连自己的主都做不了,更别说请人为母亲验尸了。
而他那个父亲认为母亲自缢是丑事,也不许宣扬。
一口棺材装殓母亲的遗体,自后门抬出去,草草埋葬在荒山野岭。
叶青琅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崔宴,他两个舅舅还活着。
可这事她说出来,又不好解释她怎么知道的。
算了,以后找到合适的机会再说吧。
“二爷,国公爷找您。”易水在外禀报。
崔宴微蹙眉,看向书案后的她叮嘱:“我没回来之前,谁要见你,你都不能离开远弗居。”
“我知道,我这就躺回去。”叶青琅放下书,脱了外罩大袖衫往卧房走。
反正她身体不好,比柔弱可怜,她可比矫情的安如意惨多了。
崔宴见她拉上被子躺好,无奈摇头,开门出去。
冷声下令:“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动夫人。违令者,军法处置!”
“是!”
院子里的下人齐声应到。
易水推着自家也从游廊离开。
玉芝让院子里做戏的下人都退下去。
她们三人则是进了屋子,关上了房门。
西院门也被关闭上了门闩。
在崔宴离开后,竟是连远弗居大门都上锁了。
主打的一个铜墙铁壁,谁也别想进来。
这让在远弗居外头等着的紫茗,气的跺脚回去向靖国公夫人禀报。
而安如意这一闹,却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惹火上身,被靖国公夫人罚了禁足。
她与崔云廷拜堂的事,也推迟了,可说是得不偿失。
……
翌日
叶青琅昨晚睡得好,早起梳妆打扮后,便借着取药材的名头,出门去了。
崔宴这次倒是没有跟踪她。
因为,他已经查过了,百药堂是吕家的产业之一。
百药堂的东家吕青阳,是吕家大公子。
虽说叶青琅去见一个外男,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可他也没理由去以此禁锢她的自由。
吕家是叶家老太太妹妹的夫家,算起来,吕青阳是叶青琅的表叔。
一个长辈,总不会无耻到惦记自己的表侄女吧?
崔宴是如此安慰自己,也是劝自己不能禁锢叶青琅的自由。
“师妹。”吕青阳等了许久,她可算来了。
叶青琅先去客房换了衣裳。
月白色的窄袖襦裙,头戴白纱长帷帽,脸上还戴着一块面纱,任谁都不会认出她是病西施叶青琅。
吕青阳望着眼前人,笑说:“师妹穿红衣虽好看,但要说适合,还是淡雅素净的装扮超凡脱俗。”
“新婚规矩,七日着红。”叶青琅戴上一双薄如蝉翼的蚕丝手套,带着打扮成药童的云珠自百药堂后门上车。
吕青阳坐在马车外当车夫,赶着马车,离开巷子。
百药堂处于闹市,吕青阳却挑着僻静巷子走。
一路倒是顺利,毕竟马车上挂着吕氏族徽。
当马车停在安府偏门,便有人出来迎接。
叶青琅下了马车,跟着人进了安家。
安家她来过无数次,与叶家不过一墙之隔。
而这座宅子,却是叶宛如的陪嫁。
安家是农门出身,从安江父亲考中二甲五十四名进士发家。
文官,又在翰林院任职,官职不大,俸禄更少,居住的地方不过一进院子带左右厢房,很是狭窄。
叶知远心疼叶宛如,便买下了旁边这座府宅。
这也是一位告老还乡老臣的宅子,不算大,但也有四进。
等来到安老夫人的居所,便见到了休沐在家的安江。
安江上前拱手道:“白神医,久仰了!”
“病人在何处?”叶青琅声音淡冷。
安江也听闻过这位白神医性情淡漠冷傲,便也不再废话,请人入内。
进了房间,叶青琅蹙眉道:“把门窗打开,通通风。”
人久病在床,下人收拾的再干净,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