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蓝京先后接到三十多个电话,都与当前左右为难的地震预报有关。
京都方面燕家大院、念松霖,以及已到通河工作以惠办副主任兼省·委副秘书长(正厅级)的路主任,都提醒地震事大,作为主正领导毫无作为的话事后将会受到严厉处分;又不能象黄树那样过了火,造成社会动荡、城市停摆同样要被追责。
——怎么说基层工作难为呢?站在京都领导层面当然“一方面另一方面”,可两方面分寸到底如何把握,又如何在与防震之间取得平衡,这才是最关键然而却无人指点的问题。
七泽方面好朋友、老部下关心的重点则是黄树省·委惨痛教训,秦铁雁、郁杏子、柴明舟等恪于种种禁忌含含糊糊,唯独伊宫瑜把话挑明了:
“地震死几千、上万人属于天灾,要追责除非找老天爷;社会动荡、老百姓惊惧不安,死一个都拿你蓝京是问,工作始终放到经济发展面前!从省到县各级领导不肯发布地震预报是对的,或许能挺过去不震,真发生地震不止你涧山,怕什么?”
三相方面省·委省正府两厅、省国资委、省财正厅等都有电话直接询问地震预防情况,特别叮嘱矿井和山地工程暂停施工,可见省·委高层固然不愿直接过问防震工作,省直却出于保护国有资产等考虑进行“有限干预”。
到现在这个地步,说实话每多接一个电话蓝京心里平添一分压力,还有无形的紧张感以及忐忑,每每让他透不过气来。
各乡镇普遍接受蓝京没有预报的预报即“精准预防”策略,防震工作正有序开展之中,镇里镇外搭建了大小、颜色不一的帐篷,孤寡老人、行动不便、在家养病的,以及危房等都被说服住进了帐篷。
现在蓝京最担心几座大山的公路工程和蓝宝石湖,地震影响最大的要数大山,强震、大震甚至会导致整座山峰塌毁,地形发生结构性变化,现有公路、桥梁、水渠大量受损,在建的公路、隧道等也会在大位移中灰飞烟灭,即便没波及或受损不严重,大量施工图纸也必须重新设计……
至于蓝宝石湖,昨天起薛立权和慕妤婕便忧心忡忡守在湖边,理论上讲其湖底地形构造及水源都相当脆弱,万一地震波在湖底撕一条裂口,“哗啦”,半天工夫湛蓝纯净的湖水便会流得干干净净,蓝宝石湖转眼变成一文不值的沼泽地,所有努力全部化为泡影!
有那么倒霉吗?真要是倒霉又怎么办?邦苍山公路工程肯定继续做,然后呢?
夕阳西下。
蓝京让市委办通知县领导班子:今明两晚原则机关人员与老百姓同住帐篷,发挥带头作用。
杨懿燚笑笑,当晚带着正府办一大群人到县技工学校慰问,顺便住进学生帐篷;万江洪自然不予理会;纪委书记郭俊、宣传部长柴卫等均以慰问方式与县城居民同吃同住。
隐含的分界线终于暴露出来了,常务副县长匡凌、县组织部长陈自力、县统战部长刘迅或说身体不好,或在家里办公,都没响应蓝京睡帐篷的号召。
“通知办公室做个统计,连续两晚没睡帐篷的都记下来!”
蓝京吩咐道,“等过了这次危机,或许我卷铺盖滚蛋,或许跟他们秋后算账!”
晚饭后中小学生以方阵围成四方形,稚嫩欢快的歌声此起彼伏,笑声朗朗,暂时摆脱如山的学习压力和家庭监督对孩子们来说是难得放松,才不管地震不地震呢,巴不得警报期越长越好。
黄芊芊以副县长身份做了热情洋溢的讲话,连站在方阵里接连合唱了好几首歌以示与民同乐,然后悄悄找个机会退了出去,往空旷无人的操场深处走,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西北角看台,却见蓝京独自站在高台眺望远方。
“看到地火吗?”黄芊芊问。
蓝京道:“据说一个人一辈子只能看到一次地火,正如只能看到一次流星。”
“有人说藏北是全世界最容易看到流星的地方,很奇怪啊,我援藏期间什么都没看到。”
黄芊芊气恼道。
蓝京暗想你每晚跟武英奇侄孙躲在被窝里高原作战,怎么可能看到流星?连月亮都看不到!
遂一指天空道:“发现没有,今夜不象往常那么黑?”
是的,今晚没有月亮,可天空并不是黑漆漆一片,而是若有若无有些暗色;天上云彩也非平时见的大团大团,却象千万个被撕碎的纸片,杂乱无章又挤得密密麻麻,看着心里怪怪的很不舒服。
“那就叫地震云吗?”
黄芊芊随即打电话给省城的朋友,说了好一会儿悻悻挂断道,“地震理论体系里面没有地震云的概念,只不过人们在每次地震前后发现天上云彩跟往日不同,牵强附会的说法,没有科学依据仅供参考。”
“回到,地震不可能预测的科学,这就是科学。”
蓝京叹息道。
“蓝书记……压力很大吗?”黄芊芊试探道,“我是说您本来雄心勃勃修路、建厂、旅游开发,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