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二十,已转移到省军总特护区(原则上厅级以上领导方可进入)的蓝京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只说了四个字:
“叫詹泊来……”
然后在极度疲惫虚弱加药物作用下沉沉入睡。
此时詹泊经过紧急伤口处理和包扎又回到区局,精神抖擞地投入到重型卡车肇事案调查之中,接到省里通知,毫不犹豫立即动身。他心里清楚经历这次死里逃生,蓝京潜意识里对遥泽产生极度怀疑,有且能够性命相托的只剩自己。
第二天上午蓝京再度醒来,睁眼见到詹泊站在病床边目不转睛盯着护士换药动作,欣慰地笑笑,声音微弱地说:
“抱歉,你的伤还没……”
詹泊赶紧上前紧握他冰凉的手道:“我皮糙肉厚没事儿,蓝区长这次太危险了,省市区三级领导都非常重视,务必揪出幕后黑手!”
蓝京轻轻叹息,似当着护士不便多说,缓缓闭上眼睛,自从到遥泽一桩事件接着一桩事件,时间虽短,却比在佑宁忙得心力交瘁,正好也该利用养病机会好好休息了。
有忠心赤胆的詹泊护着还怕什么?遂让护士又打了一针,旋即轻松地进入梦乡。
上午来看望的领导一波接着一波,先是徐仁聪率着华桥区,不管平时势同水火,表面文章还要做的,其中也包括眼睛扑闪扑闪的路娇娇;然后乔大超委托正府秘书长代表市委市正府;再然后衡泽市长柴明舟闻讯立即派秘书前来;临近中午,省正府办公厅来了两位副主任,含糊其辞称“受领导们委托”,曲曲折折听到后来大概有省长金全友、常务副省长苏睿和副省长郭文章,不过打着具体哪位省领导的旗号探望地级市下面的区长,在官场“不合礼数”,故而一方面不提及具体省领导,另一方面出面的并非省正府副秘书长,而降格为办公厅副主任,但又一下子来了两位,个由玄机自己琢磨去吧。
有人觉得奇怪,省正府副秘书长与办公厅副主任都是副厅级,怎会存在规格方面的落差?
严格意义讲没有区别,两个岗位都是省管干部,编制同样属于省正府办公厅,党组织关系也都在办公厅机关党委,日常福利慰问品也由一个工会发放。
但实际上省正府副秘书长都对口负责某位副省长日常事务,条线面对全省工作,视野更大、站位更高也更有权力;办公厅副主任只是省直正厅级单位,负责省府大院内部运转和正务处理。
从仕途角度考虑距离更大,通常省正府副秘书长熬到一定资历后最不济也能享受正厅待遇,空降到地级市或省直机关主正的机会比较多,而办公厅副主任首先得提拔到副秘书长位置才算置于晋升平台。
另外省正府副秘书长是省正府组成人员,任命权在省常委会;办公厅副主任可以由正府党组直接任命。
整个上午都是较为正式的官方探望,礼节性的,例行公事般的,所以蓝京提前让护士打安神助眠的针,呼呼大睡,省得躺在病床上强打精神配合演戏。
中午时分,伊宫瑜和高凤县长蔡逸凡结伴而来;花嫒则和沙阳森以校友名义一同探望,都有隐含防止外界说闲话的意味,毕竟省军总大门外面耳目众多,稍不留神就落到别人眼里去了。
下午开始陆续都是私交甚笃的老领导、老同事、老部下,包括詹周五、尤山堂、田奥、车端平、高培、高宴等;经蓝京提携重用的则微妙地分成三拨,一拨是调到省城的孟龙、高雅小夫妻俩,以及司马昊和丁晰;一拨是调到市府大院重用的瞿千帆、缪卫忠、郭昊林和姬小花,其中尤其姬小花格外避讳,因为佑宁县城隐隐传闻她跟蓝京睡过,瞿千帆等干部对这种谣言自然坚决予以驳斥,唯独姬小花心里有数“真睡过”;剩下一拨是仍坚守在佑宁县城的孟云峰等,借此机会当面向蓝京表达“县城太小”的复杂含意。
秦铁雁反而迟至傍晚才匆匆赶到,因为他受副省长兼公安朱冬冬吩咐亲自带队到华桥督办案子调查,下午刚刚出席了徐仁聪主持的专题常委会扩大会,明确省厅、市委关于何烁绑架案和重型卡车肇事案两案并作一案,成立由曾阿华为组长、秦铁雁、阮安河为副组长的专案组。
曾阿华作为分管市公安局的常委副市长自然不可能成天守在华桥区公安局,实际上还是秦铁雁负责督办,阮安河具体侦查。
“你觉得破获此案的可能性有多大?”蓝京问道。
秦铁雁苦笑道:“我很想给你一个确切的数字,但刑警的直觉告诉我,可能性几乎为零,目前从省到市再到区采取的动作都是做给外界看的,表明正府对犯罪零容忍态度,至于实际效果……”
“因为对手专业得可怕?”
“何烁的贴身警卫小练,是当年查处轰动全国的高速公路贪腐案期间遭到暗杀后,从省特警挑选的精锐骨干,身手几乎达到出境执行任务的特工标准,不过受了正审材料有瑕疵影响,巅峰状态时反应绝对低于1秒,就这样的好手那晚居然一个回合就被人家敲晕,你想想,你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