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两位县领导一说,其他副县长也觉得无可无不可,相反蓝京有些小题大作的意味,因为吧海昇发绣厂的确是佑宁唯一一家官方生产经营发绣的企业,除此之外全是小作坊。
海昇发绣厂破产清算,等于主力军没了,如何满足外地对佑宁发绣的需求?只能默认民间小作坊顶上去。
蓝京目光掠过众人,微微一晒道:“同志们说得都有道理,只是忽略了两个前提,这也是我上午安排市场监督等部门联合执法的原因,那就是——第一,我允许小作坊生产发绣,但要有营业执照、资质准入,还要按章纳税,请问各位目前佑宁发绣小作坊有几个符合三个基本条件?第二,我允许发绣店销售小作坊生产的发绣,但要有经营许可,也不能打‘海昇发绣’招牌,厂子停产一年多了你还卖得热火朝天,不是虚假、伪劣产品么?”
略加停顿,蓝京喝了口水续道,“联合执法先以发绣店为突破口,你说发绣都来自海昇发绣厂,请提供进货单和付款明细,拿不出来就查封!想不查封也可以,一是没收所有虚假伪劣产品,二是如实交待货源可免于责罚;追查到的小作坊可以相互检举揭发,揭发得越多罚款越少,最终目的是将佑宁所有非法生产的小作坊一网打尽!”
说到这里他又猛拍桌子,目光灼灼道,“市场规范了,发绣生产经营前景不就光景了吗?说到底很简单,无非切断千丝万缕的利益链嘛,之前为什么不做我不管,但从我上任起必须一切到底,不留情面!”
其实无须蓝京交底,参会人员特别乐师承、陈志武等手机不停地振动,不停地收到四面八方求助短信,已经证明今天上午蓝京在动真格的,在采取雷霆万钧的市场清理整顿行动。
蓝京打得稳准狠的厉害之处在于,他早就知道佑宁县城所有发绣店都打着“原厂出品”招牌,标签也贴的是“海昇发绣”,仅此一条就能几乎所有销售发绣的店铺;另外发绣属于工艺品,必须持特许经营许可证,显然又是大多数店铺的软肋。
以交待发绣来源免于处罚,这笔生意相信所有店铺老板都愿意做,接下来厄运轮到多如牛毛的小作坊头上,很显然营业执照、资质准入都不存在的,按章缴税怎么可能?本来就是偷偷摸摸生产的!
面临高额的罚款处罚也有变通,即检举揭发其它小作坊争取立功表现。这太简单了,发绣圈子太小基本都是同一个厂的,有时还相互借原料、女工或串货等等,这会儿可就顾不上亲情友情感情,要死一起死全部咬出来。
通过这样拔出萝卜带出泥的覆盖式打击策略,虽达不到蓝京所说的一网打尽,起码也查封百分之九十以上,剩下侥幸躲过一劫的小作坊也瑟瑟发抖短期内肯定不敢顶风作案。
如此一来,只要快速恢复生产、规范管理,重振海昇发绣厂还是问题吗?
看懂蓝京再一次突袭式行动背后的逻辑,孟云峰打量了陈志武一眼,半提醒半诱导道:
“蓝县长腾出了海昇发绣厂发展空间,陈厂长选择哪条路应该不是问题吧?”
陈志武却灰白着脸没吱声,实在心乱如麻,心如刀绞。刚刚收到的短信显示,他跟两位密友合伙开的小作坊,不,二十多名女工规模已称得上大作坊了,就在二十分钟前也被查封,里面价值八九十万元的成品、半成品及原料悉数被没收!
更糟糕的是,检查人员从抽屉里搜到一本手写的销售明细,赫然显示今年以来销售额达到三百多万,目前税务部门已经介入,准备按三百万多销售进行补税并向前追溯两年!
老婆一口气打了二十多个电话都被他掐断,发了条信息说快想办法找税务局领导打招呼,不然把家里房子卖了都不够交税!
前方战事不利,后方粮草被烧,陈志武哪有勇气跟县长对掐?
蓝京却缓缓道:“厂长们选择留下参与改制,记住我说的是‘参与’而非‘主导’,要想主导必须达到两个条件,一是积极引入外来资金,你有本事拉来投资商,谁当董事长你们之间自行商量,正府不干预;二是高管层入股,准确地说入了股才能加入高管行列,普通职工不同,在财正拿不出钱的情况下国有身份置换金加拖欠工资可以作为员工股。”
“这等于自掏腰包、带钱上班啊!”佑宁化肥厂俞厂长失望地说。
“与工厂职工同甘苦、共命运嘛,厂领导不是特权阶层,也不是高高在上的主人,”蓝京道,“我不喜欢算旧账,我在衡芳主导国企改制也不算旧账,以前所有事情一笔勾销,但从现在起必须按规矩,这个要求不高吧?”
听出县长话里的杀气,加之上午农业局、轻工业局等联合检查组正在三家国企实地盘点,难说会不会查到问题,想硬也硬不起来,俞厂长等人赔着笑连连说:
“不高不高……”
蓝京脸色稍有缓和,指着牛厂长道:“压缩机厂鬼迷心窍得罪了黄金客户,罪有应得,解铃还得系铃人,这事儿马上要专门负荆请罪,否则七泽境内没有哪家能吸收你们的产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