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能见着武英奇,此次萧柏梓可谓使出吃奶的劲,不,吃奶都没这么费劲。
本身想求见一省的一把手就是天大的难事儿,武英奇可不是寻常通河省省·委书记,还是资深局委员,这使得他地位超然于别的省领导,行程和安排也多了几分高深莫测。
在连续两个月始终在外围打转而不得其门后,到底邻省机会多些,萧柏梓终于找到机会结识通河省·委办公厅一位副秘书长,又费尽心思辗转跟武办办公室副主任喝了顿大酒,才挑选了个巧妙的机会让他在武英奇某次下基层调研活动中“偶遇”。
冀北省的干部跑到通河省“偶遇”省·委书记,武英奇相信这是巧合吗?
当然不。
但身边秘书、手下工作人员都非隔绝人世的有道高僧,各有各的圈子,各有各的交际,做领导的只能世故一点。正如外界流传京都有些老干部都走不动了,还被秘书架着参加活动甚至饭局,有啥办法?总得利用或被利用剩余价值吧,不然人家凭什么忠心耿耿跟着你?
对萧柏梓这个名字,这个人,武英奇是有印象的,但具体有何交集、说过什么话,那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
很正常,武英奇执掌钟组部期间看过多少份档案,接触过多少位干部,若说每个人都记得一清二楚肯定不切实际。
萧柏梓也没指望他记得,趁着握手时又快又清晰地说:
“武书记,上次聂首长和您一块儿去冀北省大庄县考察,是我负责接待的……”
“哦……”
这下想起来了!正是那次有目的的视察活动期间,聂华辉抓住难得机会交心谈了很多,包括,包括暗示反对武英奇入常的声音太强只能退而求之保住局委员之事。
那席谈话对武英奇打击太大了,是的,尽管此前已隐隐觉得局势不妙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从聂华辉嘴里说出来那一刻,还是让武英奇万念俱灰,感觉……感觉自己所有坚持、所有努力、所有期冀顿时幻灭。
武英奇是非常在意原则和底线的人,得到聂华辉欣赏并重用也因为这一点,原本以为付出必定会有回报,却没想到反对浪潮强大到聂华辉都顶不住。倘若做个太平官、八面玲珑的组织部长多轻松,很简单十六个字:
忠实执行领导指示;耐心听取基层意见。
至于领导指示得对不对,不管它;基层意见能否得到落地,不管它,反正上面下面都不得罪,管它洪水滔天。
聂华辉心情也很沉重,临下楼顶前语气深沉地说:领导最无奈的是必须在平衡和妥协当中选择,从而离初心越来越远。
从大庄县回京都途中,武英奇一句话都没说,一个电话都没接,情绪低落到无以复加的程度,但等到下车步入钟组部大楼时,他又步履矫健精神矍铄,仿佛没事儿一般继续投入紧张的换界筹备工作。
世上哪有百战百胜的将军?何况并非一败涂地,武英奇觉得自己应该也能够坦然面对这一切。
自以为的正确道理与理念,不见得是放之四海皆准的真理;自以为是位合格的钟组部长,难道没人比武英奇做得更好?正因为抱着这样良好的心态,他坦然卸任钟组部长履新通河省·委书记职务,立即投入繁忙的振兴港口经济、打造京通生态圈的大战略工作中。
亲切随和地握着萧柏梓的手,武英奇微笑道:“哦,接地气又大胆改革的年轻县委书记,现在哪儿呢?”
“还……还在大庄县,武书记。”萧柏梓笑容不变地答道。
武英奇心里“格噔”一声,霎时明白这位年轻干部处心积虑找到自己的原因——那天视察聂华辉当场首肯的年轻干部、动身前武英奇又当面叮嘱市领导多关心培养可这么长时间居然还没提拔,肯定哪个环节出了岔子,当然找自己还有法子可想,若找聂华辉恐怕比登天还难。
当下不动声色道:“来,到前面走走,大庄县国企改制、扭亏为盈工作在你手里抓得很好,我也有兴趣继续跟进……”
听他这么一说,随行人员均知趣地放缓脚步,任由他俩在前面拉开好长一段距离。
“目前还是县委书记主持工作?”武英奇问道。
萧柏梓苦笑一声:“这个暂时没理由拿掉,但已经历好几次检查调查,主题围绕国企改制过程中国有资产流失、吃干股、透支掏空优质资产等问题,还好我行得正,此前也一直有所防范因此没被他们抓住把柄……那样的话我也无颜来见武书记。”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武英奇关切道,“你直截了当说,没关系。”
身份不同了,谈话可以更加直接些。
“主要两大因素,”萧柏梓深知武英奇拨冗接待自己很不容易,时间也很紧张根本没空铺垫过渡,因而尽可能高度概括言简意赅,“一是市里几个要害岗位都被省里相关领导把持,我若提拔就打破了原有的均衡,也影响他们之间权力格局与分配;二是国企改制过程中我得罪了势力庞大的利益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