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蓝京没好意思跟焦糖提却暗地里批评了颜思思,说亏你在机关呆这么久,一点正治头脑都没有,照片位置高低、版面大小事关重大,真要按你跟焦糖的想法刊出,那就叫做僭越,换到古代要抄家杀头的!
颜思思笑嘻嘻道才知道焦糖观察比我细致,居然看出你左右耳朵不一样大,哎,女汉子娇柔起来也甜得出奇呢。
什么乱七八糟,不准动辄胡思乱想!蓝京严肃地说,报道事件也说明你坐办公室太久,不接地气,根本不知民间疾苦,过几天带上那位记者跟我到东阁走走,实地了解工作组怎么改制的。
重回东阁集团,蓝京心底有些感慨,记得第一次进驻时还跟邹昊丞为着谁是第一组长的问题较劲,如今自己成为分管工业副区长,邹昊丞也落地执掌集团全面工作,真是世事无常。
颜思思安排随行记者去车间拍照片——按伊宫瑜要求报道要选取有一线工人生产的场景,她则笑靥如花跟在蓝京身后,似以前秘书一样。
邹昊丞坐在宽大气派的老板桌前愁眉苦脸,见到蓝京赶紧起身相迎,叹道:
“蓝区长啊蓝区长,组织把我孤零零扔到这儿可不能甩手不管呐,我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颜思思在他面前倒蛮随便,娇笑道:“蓝区长不就代表组织来关心吗,没放眼里呀?”
“贫嘴!”
邹昊丞指指她笑道,转而皱眉道,“向蓝区长汇报昨天董事会又狠狠吵了一架,气得取消了原定的酒宴各自回家喝粥,哼!”
“邹董事长为了节省招待费真是煞费苦心,奇招百出,我理解。”蓝京打趣道。
“哎这么大厂子喝酒吃饭的钱还是有的,开源节流也不至于搞得太难看,”邹昊丞道,“东阁改制后上半年总体生产经营走势良好,现金流由负转正,工资、奖金也都能开得出来,这样形势下两位私营老板头脑又发热了,在董事会上要求利用银行放宽信贷额度和授信机会扩大贷款规模,想方设法把钱都借出来,我问他们用在哪儿又支支吾吾,一会儿技术改造,一会儿基础建设,一会儿定向投资,真不清楚我气糊涂了还是他们想糊涂了,银行贷款又不是借了不用还,按季还要给利息,平白增加财务费用负担不累么?”
“是这样吗?”
蓝京接过董事会会记记录研究了半晌,道,“邹董事长反对的理由没错,这回两位大股东提的扩大贷款规模理由不成立,一无市场调研报告,二无可行性分析,三无投资数据模型,完全拍脑袋的想法。”
“我说吧,”邹昊丞如释重负,“董办、经营层那些家伙都不理解,背地里说我不懂生产经营乱指挥什么的,我说我确实没有治理企业的经验,但量入为出的道理人人都懂,一千万贷款盘子借到一千八百万,反正我心里没底。”
“这也是区委让邹董事长坐镇东阁的根本原因,即关键时刻把握准方向,不能轻易跟资本坐一条船!”
蓝京道,“邹董事长是不是很奇怪,上次我让你学会从资本角度定位企业生产经营,做一个真正的资本家,怎么这回又变了?其实没变,因为你有双重身份,一是集团董事长,一是党委书记!在企业生存发展的时候,你要当合格的董事长,一切围绕利润做决策;在涉及资本运作、关系到集体财产和国家利益时,你要当党委书记,坚决遏制资本的算计与冲动。”
“我还是不理解俩大股东盲目扩大贷款规模的真正意图,蓝区长知道吗?”邹昊丞问道。
蓝京笑笑,道:“类似手法并不新鲜,我讲个财经频道公开报道的事儿。前年猪肉价格暴涨的时候,有个养猪大户在肉价最高位时向银行申请贷款扩建养猪场,可当时业内研究很清楚后面一两年内猪肉价格将暴跌到三分之一甚至五分之一,也就是说所有养猪场都会亏损!”
邹昊丞迷惑地说:“养猪大户肯定对行情门儿清,为什么还高位扩产?”
“与俩大股东扩大贷款规模的思路一致,即趁着现在资产估值高的时候多借钱,把银行与企业深度绑定,将来行情差经营陷入困境,逼着银行跟企业一起扛,欠钱的才是大爷,这就是资本!”
蓝京道,连旁边心不在焉的颜思思都“喔”了一声,笑道:“原来如此。”
“资本太阴险了,我还是不当资本家的好……”
邹昊丞摇头叹息道,“但吵架解决不了问题,下次董事会再提出来怎么办?总不能每次都以吵架收场吧?”
“那就举手表决,当初股权设置是有考究的,事关集体和国家利益时你做做工作,起码能胜他俩一票,再不行交股东大会投票,层层合法合理程序予以阻拦!”
“蓝区长这么说又回到去年就争论的问题,程序永远是正义的,可作为武器就是把双刃剑,”邹昊丞道,“拿这次来说我凭感觉反对,经蓝区长指点方知做得有道理,这种巧合并不多。如果我错了或脑子糊涂了牟取私利,也祭出程序的武器咋办?”
蓝京表情庄重起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