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京乘坐专车来到阳玄高速衡泽收费站,从小路轻快地连跳带跑转入明代古墓探方区域大棚,刺眼的白炽灯下一眼就看到全身脏兮兮、埋头在土坑里的夏教授。
“蓝助理怎么有空过来视察?应该事先打个电话,我安排学生做些接待准备,你瞧这边连茶叶都没有……”
经历一波三折的调整规划并顺利通车,夏教授对蓝京近于完美解决矛盾由衷折服,态度也非常客气且热情,主动伸手随即发现满是泥土又连忙在衣服上擦,其实衣服比手更脏……
蓝京笑笑,毫不介意紧紧握住夏教授的手还特意晃了两下,道:
“我父亲是历史老师,其实我从小就对挖掘、考古古墓有天然的兴趣,所以今天来一是打听进展情况,过段时间还得向父亲汇报;二是以此做好收费站、服务区等配套准备工作,慢是慢的打算,快是快的计划。”
“哦哦哦……”
夏教授起身爬上土坑,拉着蓝京坐到大树底下,边摆弄刚运上来的残损物件边道,“去年两个探方位置打在主墓两侧,我们费尽全力越往下挖越没底正好市区两级正府催得紧,着急啊也就没停下来仔细分析不同夯土层情况,结果一下子挖到古墓最下面透水层,哎哟,又调来设备日夜不停地抽水,从弧形弯道进入侧墓室,期间不小心又碰流沙滚石险些出人命……”
“流沙滚石?”蓝京听了入神,不禁问道。
夏教授双手比划道:“古人防盗墓设置的机关,形状如同四边形漏斗,里面装满筛洗过的细沙,只要触动机关哪怕一点点动静,沙子立即向下渗漏,流动的沙层带动数吨、几十吨重的石头滚下来,能瞬间填平整个坟墓。”
蓝京惊道:“那墓室被填平了?”
“幸好古墓设计得异常精巧,侧墓室与主墓室之间有千钧巨石隔阻,目前侧墓室已面目全非但主墓室完好无损,艰难的挖掘工作仍在进行中……”
说到这里夏教授陡地停住,思索片刻道,“对了,我的老领导、老上级调到衡泽了,蓝助理知道吗?柴明舟柴司长,过来当常务副市长,前天专程过来关心古墓挖掘保护进度,我还当面说呢,我说静心钻研学术、考证历史多轻松自在,干嘛大老远跑到衡泽当官,你又不懂经济……”
蓝京忍不住哈哈大笑:“夏教授真是直来直去啊,也不怕柴市长下不了台。”
“嗨,我们搞学术的都这样,古玩拿在手里要么明代要么清代,必须交代得明明白白,”夏教授不经意道,“柴市长也没生气,说不懂可以慢慢学,他感觉自己还年轻不能过早局限于舒适圈里。”
“也对,上次短暂接触我也感到柴市长的思维、行事风格具备拓展性和包容性,应该能有更大作为。”
蓝京诚恳地说。
“哎想起来了,有空我牵个线把你介绍给柴市长,对日后发展肯定有帮助。”夏教授倒也不完全是书呆子,该懂的一点都不迷糊。
“等机缘巧合吧,市领导都很忙的……”
蓝京没明确答应也没拒绝,巧妙地留了个尾巴,然后低声道,“夏教授,我今天来是想请您帮个忙。”
“我?”夏教授暗想除了帮你引荐柴市长还能帮啥,鉴定古玩?
“非但帮忙,还请夏教授保密,此事事关重大……”
蓝京凑在他耳边越说越低,夏教授听得先是一怔然后微微颌首,沉思片刻道:
“不得不说,蓝助理解决问题的手段总是别出心裁,高速公路低速通车就让我们考古队受到很大震撼,从这个角度讲,同样属于擅长化解矛盾的柴市长选择从正也有道理,看看吧,学术研究到我这个地步成为彻底的体力劳动,我都不清楚自己能否划归知识分子阵营,哈哈哈哈……”
一桩大事便在谈笑风生中商量妥当。
之后夏教授兴致勃勃带蓝京参观前期出土没来得及转运的珍贵文物,只见他小心翼翼连开六把锁,指着密封状态下的真空保管箱道:
“蓝助理请看……”
分明一只很普通的现代工艺的玻璃杯,便宜的几毛钱一只,有啥稀罕?蓝京左望望右瞅瞅,忍不住问:
“请夏教授指点它的珍贵之处?”
“首先它不是玻璃杯,而是水晶打磨制作而成;其次虽出土于明代古墓,结合墓里文字记载它最早可追溯到战国,那么问题来了,”夏教授道,“战国时期只有青铜、铁器等工具,硬度都达不到7莫氏,而水晶的硬度是9莫氏,根本不具备加工打磨能力……”
“其实……”
蓝京欲言又止,暗想别在考古专家面前班门弄斧。
夏教授却猜到他的质疑,道:“就算明代工匠依据战国形制所制,硬度也不够,而且此杯是整块水晶雕凿而成,象这样高纯度水晶,中国乃至东亚都没有;如何抛光也是个谜,水晶杯上宽下窄,小孩子的手都伸不进去,古人用什么办法把内壁和底部打磨得如同机器加工那样光洁平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