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1 / 2)

颜卿宦海沉浮多年,自知晓如何看懂朝中局势风向,她只是以防万一,才着阿九前去打探才能安心。

想来倾向褚珩的六部官员自然都由颜卿安排好了。

“那今日上劄的皆是一些武将而已,”虞秐升喃喃道!

这般下来,褚珩究竟在六部留有多少人,也未曾这般快就在德明帝前暴露出来,还好她来得及在城门拦下了郭元琼,这也算是挡去了不少事。

“只是……”阿九迟疑道,“今日替郎君辩护的劄子中,竟有大理寺高公的劄子。”

“大理寺?”虞秐升皱眉,“大理寺不是向来在朝中中立,怎么会今日上劄子?”

低头看了眼紧闭着眼睛的褚珩,她有些不解。

“奴也不知晓,可殿下与大理寺高公只是泛泛之交,之前春明门一案,高公还一直抓着郎君和娘子不放,上了好几封弹劾殿下的劄子呢。”

朝堂之争,风谲云诡,她实在辨别不透。

不止是朝堂,甚至……

虞秐升低头看了眼躺着的褚珩,他面色苍白,双眼紧闭,眉眼间愈似覆了雪,瞧不见什么生机。

她攒了攒手指,衣袖旁沾了雨水,湿漉漉得贴着骨节处,壁上附着淡淡烛光,她的视线越过微弱的火焰,皱起了眉头。

方才在进宫前,她并没有直接去宣政殿,而是借着请安的由头,先去了东南殿角。

雨下得极大,她几步跨并上了廊,退色的宫门还如那夜她见过的那般,湿重且凝固。从她站着的这个视线望去,明明已是春日,殿内的银杏却是分毫未长,连轻薄的叶子都瞧不见模样。

好像永远都被锁在那个寂寂冬日里。

她一抹脸上的雨水,抬手重重捶门。

“母妃,臣媳虞秐升有事求见母妃,恭请母妃开门。”她心中急切,落手初初还注意分寸,但宫内毫无声响,便加大了力捶了下去。

“母妃,殿下临危,求母妃开门救救淮王殿下。”她又是重重击捶,可那捶打的声音却只有悄无声息空洞回音,渗进这个寒冷宫室里,被彻底吃了进去。

“母妃。”虞秐升喊得大声,身后跟着的宫侍低着头站在雨里,不发一言。

她的声音像是透过这扇门,渗进一片没有声息的地方。

她的手大抵是捶得肿了,她自己都分不清过了有多久,只觉得四处覆着的疾雨愈重了许多。

只一门之隔,里头仍旧寂静无声。

这寂静像是死潭一般,永远不会给什么回应。

她的手垂了下去,缓缓转过身。

“娘子。”宫人朝前一揖。

她朝廊下走了几步,伞覆至她顶,瓢泼雨水溅在她胡袍上。细长的宫道在前,她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眼这偏殿。

那不抽芽的银杏树像是诡异的巨尸,伸着手要从这殿内挣扎出来。

她回过头,攒紧了手这才断了心思,朝着原路极速折返。

*

苍茫大漠间,千里之地唯有这一处峰堡,四处可见血红落日,从西往东,覆过了整个苍凉地界。

褚珩已有一整月没有正式吃过一顿饭,前些日子下了雨,总算也接了几口水,不至于被渴死。他聚了力气,侧目瞥了眼靠在土城墙上气息奄奄的第十七队士兵们。

众人皆面色蜡黄,身上盔甲全松,有些还用粗布条缠着伤口,隐隐血迹弥漫,在粗布上落了大片的红。

“李奉思,李奉思。”褚珩吃力得支了支身子,推搡了一下身侧的面色发白少年郎。

闭着眼睛的少年人被这推搡忽然沉沉喘气起来,身形随着盔甲微动,吃力侧过头半眯着眼睛瞧了眼褚珩。

“十三,”他的声音已经失去了力气,这一声喊大抵也已经是用尽了气力凝的,“十三,这是第几,第几日了。”

褚珩回过头,他没有回答李奉思的话,他也将自己重量靠在粗粝的城墙上。

远处血日落在磨砺得看不清线的盔甲上,像是织了金线一般。

“快了,”快要落下去的太阳渗了几缕垂在背靠着土墙的士兵身上,这日光啐了冷,快要落尽了。褚珩闭上眼睛,突然笃定般又道,“援军,就来了。”

“十三,”李奉思却扯着唇角笑了笑,他双唇发干,上头起了不少的泡,“你说,他们来的时候,会带什么过来?”

“你说,会有粟米么?”李奉思问。

“有。”

“那你说,会有干酪么?”李奉思声音轻飘飘的,用唾液润湿了唇,感慨道。

“有。”

“那也肯定会有胡饼。”李奉思自己肯定道,他歪了歪身子,选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盔甲膈着他脖子,少年人骨架还未长起来,饿了这么多日,这盔甲愈像是挂在骷髅上。

“有。”

“十三,我阿娘做的胡饼最是一绝,待在炕上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