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骂(2 / 3)

磨刀石,若轻易更换,会引朝堂浮动,圣人还可用淮王再历练历练太子殿下。”

“待历练成了,再弃不迟。”

德明帝闻此,神色稍有缓和:“你这话倒是与我想到一处了,菩萨奴,终究还是过于仁厚了些,还需……还需再磨砺磨砺。”

室内渐渐昏暗下去,围帐将帝王的身影埋了起来,高仲将铜盖阖上,大殿里除却弥漫的静心香,听不得任何响声。

……

褚珩看着眼前的宫室,他甚至有些恍惚,是不是整个宫室皆在摇晃。

他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泼天雨水将他身上衣衫皆打湿,衣袍贴着里衣,如有千金之重。背后的鞭伤顺着湿透的袍子落进雨水里,彻底退了色,便将他彻底压在这袍衫里,亦如不得呼吸。

立在门口的宫人,渐渐也瞧不清样子。

他身形晃了晃,想起方才自己在里头的场景。

“你竟还敢替那些谋逆之人说话,朕倒如今看不明白了,你究竟存的什么心思!”圣人将那封他连夜所书,斟酌许久的劄子连翻都不曾,径直朝他劈头砸来,劄子锋利的棱角割过他的脸,很快渗了血。

“还有这些!这些皆是你授意麾下武将进言的吧。”圣人将另一叠劄子皆推到地下,“在你们眼里,朕竟是如此昏庸无道的无德之军么!”

劄子就落在他脚边,腥红的地毯上,还能瞧见墨字的痕迹,因写得急有些被碾开了痕迹,字便晕得不成形状。

他挺直了腰背,将那劄子重新拾了回来,双手举过额顶,朝向德明帝继续道:“圣人,望县事出有因,皆因剑南节度使薛重妻弟渝州刺使枉顾律法,勾连望县县令强抢民女至无辜百姓妄死而激民愤,桩桩件件皆有证据在陈,还请,圣人明察。”

少年的神情肃穆,面对帝王的滔天怒火,腰背丝毫不见弯曲,收了刀锋的薄刃,身影如若青松立于雪山无畏。

“臣,请圣人明察,待查明原因后,再按律法处置叛军也不迟。”褚珩沉声继续道。

“好一个!好一个淮王!”德明帝呼吸渐急,他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儿子,拖起半身从榻旁抽出长刀直接落在褚珩的脖颈,“这些逆贼赶着造反,你如今忙着庇佑,朕倒是看明白了,是你不甘太子娶那薛家娘子,故意派人将那贼军孙五诱至邺京来杀,好逼得那些逆贼再起反心,这些逆贼怕都是受你指使的吧!”

德明帝的最后一句问话尖锐刺耳,褚珩如坠入冰窟,双手举起的劄子止不住颤抖,刀刃落于颈间加重几分,他一瞬间如同被隔离开了这□□上的刺痛。

“圣人,臣,臣没有……”他不可置信地抬头。

榻上自己的父亲双眼充血,见他如见仇人。

这一瞬间,他思绪有过瞬间的恍惚,父亲的脸与他记忆里阿娘的脸有了一种诡异的重合,他的母亲狰狞着模样摔碎他喝了两口的稠粥,撕扯着嗓子抓住他的衣襟,唇齿一张一合,但他如何都记不清她究竟在说些什么,就如眼前的这位父亲抽出长刀指着他时,落的又是什么音。

“圣人,请圣人三思,再过些时日便是文顺皇后忌日。”高仲又道,“昔年,文顺皇后在时,曾言淮王殿下生得眉眼像极昭明太子。还请,圣人三思。”

说这些话时,一旁的高仲跪下,虽也是朝着德明帝,但不知是不是巧合,他的身体半侧挡住了褚珩。

昭明太子是德明帝与发妻第一个儿子,不过三岁便夭折,为怜这早早去了的儿子,德明帝便将这儿子封太子以示追忆。

帝王手里的长刀落地,可浑身还在发颤。

“你倒是护着这逆子!既是如此,那便你给朕取鞭来!”帝王狠狠踹了一脚高仲。

高仲没有支声,他回头瞥了眼褚珩,垂下头朝屏风后疾步走去。

褚珩一声不吭低着头,鞭至身上疾风没有任何停滞,他却似无任何多的反应。

满身伤口血未停,就如孩童时手中扎满被瓷片割开的血,血迹顺着记忆流动,从脖间,从身后从背脊,皆渗出浓稠痕迹。

他似乎在某一瞬,听到乘着粥的碗盏落地时的尖叫,与身后阿耶因奋力鞭打的沉重粗气声一同坠落。

“朕竟没想到,这么多年,竟养了你这么个鸮鸟生翼的儿子。”

那声凄厉的喊声,和呼啸的鞭风重重切开了血肉,鲜血已经渗透了整个里衫。

……

褚珩垂下眼眸,跪在雨里,身体被衣袍压的久了,身体在不断轰落下去。

身旁的宫人和来去的朝臣匆匆,有些与他说话,有些则是以嘲笑讥讽的诡异目光,他察辨不明。

眼前巨大的宣政殿被浸泡在水里,再一晃眼,飞翘的屋角似成了盘桓的乌鸦,这个宫殿成了敌军所堆的京观,尸山遍野,哀嚎满城,京观里涌出一团看不清的血水在缓缓蔓延,朝着他涌来。

他的思绪快被倾轧断了。

天地腥红一片,身子却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