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州知府崔应元坐在书房,看着各地送上来的急报,脑壳突突地疼。
“老爷,又愁上了?”崔荣氏端了茶进来,不置可否,“这是天灾,力有不逮再正常不过,老爷只要按章程办事,等着朝廷拨款拨粮便是,这种情况无过便是功了。”
“你懂什么?”
崔应元眉头紧拧,心头烦躁,“现在原州多地受灾,房屋被冲毁,良田被淹没,百姓伤亡不断增加,当中损失难以估量!我既是原州知府,这些事情如何处理应对就全是我的责任!无功便是过!
我调至原州,在这里做了十几年知府,一直没能往上再走一步。此次天灾倘若应对得当,或能在政绩上添上一笔,增加上调的机会。但若应对不好,朝中参奏弹劾我的人绝对不会少,原州知府这个位置也多是人盯着!
闻言,崔荣氏更不解,“如此,老爷就更不该发愁了,天灾之下无非缺银缺粮,只要把这两样解决好了,上达天听就是功绩,不是更简单吗?”
“你说的容易,银子从哪来?粮从哪来?”
“粮不够,可从就近府城借粮、征粮,至于银子……”
崔荣氏倒了杯百相茶递过去,眸波晦暗,笑意不明,“原州商会里有名姓的,哪个不是富甲一方?天灾国难,他们掏点银子出来理所应当。
金家是商会会长,这件事情让他去办最合适,一来能替老爷分忧,二来他跟各大富贾之间的交情,游说起来也更容易。
他把事儿办成了最好,功劳是老爷的,百姓感激老爷,得民心。他若办不成,那便是他的罪,百姓怨在冷血商贾,怪不到老爷头上。”
夫妻多年,崔应元怎会猜不出妻子用意,这是要陷金家于两难。
他拧眉扫她一眼,“还盯着金家百相茶不死心?”
“老爷这话说的,什么叫盯着不死心?我还不是为了你?”
崔荣氏嗔道,“百相草大有可为,这么神奇的药草,我们若能先抓在手里,挣银子是其次,用来给老爷打点关系才是重中之重。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想身体建朗长命百岁。有百相茶作敲门砖,老爷调回长京亦是迟早的事。”
“你能想到的别人想不到?今日你从金家抢百相茶,明日别人从你手里抢百相茶,百相茶迟早变成烫手山芋,把我们烫出全身血泡!”
这也是他近来特地交好金家,却没有直接在百相茶上动心思的原因。
崔荣氏掩唇轻笑,“谁说我们要死攥着百相茶不放了?达官显贵,对百相茶有心思的,我们双手将利益送上。老爷只管将此事交由我,我不仅不会让老爷被烫出浑身血泡,还会用百相茶为老爷笼络出一张人情网,助你飞黄腾达!”
崔应元慢慢品着百相茶,没有立刻答话。
崔荣氏也不急,在旁静静待着,胸有成竹。
“家有贤妻夫祸少。夫人,你我之间息息相关,莫要给我惹出乱子。”良久,这句话在书房里响起。
这是应了。
崔荣氏唇角翘起,“老爷放心,夫妻一体,我岂会给你惹麻烦,等我好消息吧。”
走出书房,候在外头的丫鬟立刻撑起伞,不让雨水打湿夫人衣衫。
崔荣氏走进雨幕,心情极好的伸出掌心承接落下的雨水。
之前苦于老爷不松口,她为了百相茶辗转不能成眠。
倒是要多谢这场大雨了,有老爷点头,她行事便少了诸多顾忌。
崔家是官,金家是民。
她要将百相草从金家手里抢过来,易如反掌。
之后把百相草交给弟弟经营,崔家腾云而上,她荣家自然也少不得好处。
百相草,绝对有这样的前景!
越想,崔荣氏心头越火热,已经能预见娘家将来钟鸣鼎食,夫君身居庙堂前列,崔、荣两家皆将她敬着重着!
书房里,崔应元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视线落在面前堆叠的各地急报,及后执笔准备再写一封奏折递往长京。
眼前忽地有黑影一闪。
待崔应元抬头,书案前已经站了个灰衣人。
年届三十,长身而立,面容俊朗,周身气息冷硬凛冽,如同一柄半出鞘的利刃,一动便能伤人。
“你是谁!”崔应元一惊,下意识脱口呼救,便见来人亮出了青龙玉牌。
眼下是白天,即便下着雨,窗外透进来的光也足够崔应元看清那块令牌。
上品青玉,四爪盘龙浮雕,玉牌中间刻一“临”字。
“!!”崔应元脸色登时煞白,几乎是从书案后爬着出来跪地,“原州知府崔应元,叩见太子殿下!”
在朝为官的,再没有眼力见,也需识得这块腰牌!
这是太子殿下百日时,皇上亲赐!
除了太子,无人敢佩龙纹!
临,便是太子名讳。
亦代表皇上赐予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