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似是没想到宋婉会反驳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大声喊道:“这簪子明明是我亲手所制,是我送给他的定情之物,他既收了,便是应了我的情意,他怎能如此负我!”
宋婉冷笑一声:“亲手所制?这簪子上的珍珠都发乌泛旧,可见有些年头了,你既说是定情之物,又怎会将如此旧物送出?且这种款式,满大街都是。”
说着,宋婉将簪子举起来拿给众人看。
“这么常见的款式,你说是定情信物就是了?若是如此,那随便一人拿着这种簪子都可以说是和我哥私相授受了,又岂能轮得到你?”
众人望向那簪子,顿觉宋婉说得有理。
这坊市的街道两旁每隔几步就会有个簪子摊儿,如宋婉手上的那种款式,几乎每个摊位上都有,当真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便是看热闹的人群里,都有几个妇人的头上簪着类似的簪子。
女子被宋婉问的哑口无言,却仍是不肯松口。
她红着眼眶,看着宋婉手中的簪子,辩解道:“就因是旧物,才显得情谊真切不是吗?而且你说是旧物,你一个金尊玉贵的侯府嫡女,你兄长怎会买旧物给你?”
宋婉一笑:“没错,这簪子不是我兄长买给我的,我就是诈你的。”
“你脱口而出说簪子是你亲手所制,足以说明你撒谎,这簪子上可是有店家印记的,也容不得你抵赖。”
说着,宋婉将簪子上的印记露出来举给众人看,离得近的隐约能看到上面刻着“李记银饰”四个字。
有好事之人还抬手指了指街尾方向,道:“这不是李瘸子家卖的簪子吗?李瘸子家的首饰上都有这四个字儿,且那‘李’字头上,他还喜欢雕朵海棠花儿,因为他小女儿名字就叫海棠。”
女子见自己的谎言被宋婉拆穿,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似乎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可是宋婉却没想要放过她,林知逸待她不错,她没道理眼睁睁看别人污他名声。
今日之事,定是有人做局要借她的手害林知逸,若不能当众说清楚,后患无穷。
“这两支簪子,本是我兄长救人于难,对方给我兄长的报酬,我兄长留着无用,便赠了我用来打赏人用。”
“我兄长既是做好事,自不可平白担了污名!”
说着,宋婉看向脸色灰白的女子,厉声说道:“我念你只是一个妄想嫁入高门的痴女,今日不与你计较。下次你若再无故攀咬,我无论如何也得把你送入京兆府说道说道!”
那女子闻言,抬起惨白的一张脸,脸上满是委屈和羞恼,她看着宋婉,恨声道:“我不欲与你多争论,你是高门贵女,自是将我这种蝼蚁不当人看。可我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由不得你胡乱污蔑!今日你既不信,那我便以死明志!让世人看看,你们豪门大宅是如何逼死人的!”
说着,她竟真的朝着路边的石阶撞去。
她的动作迅速而决绝,显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周围的人群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纷纷后退几步。
女子狠狠地撞向石阶,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之后身体便无力地倒在地上,鲜血从她的额头渗出,染红了她的脸颊。
她双目紧闭,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围观的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呼声,有人快步上前查看女子的情况。
宋婉也微微皱眉,她没想到这女子竟然会真的撞向石阶。虽然她早已看出这女子是在装模作样,但没想到她会如此决绝。
有人上前一步,护在宋婉身前。
宋婉原以为是除夕,还想说让除夕去报官。
抬头看去,却发现,竟然是先前已经分道扬镳的沈慕言。
“沈帝师?”
沈慕言略微点了一下头,“沧澜已经去报官,林六姑娘不必害怕。”
害怕,宋婉是不害怕的。
只是众目睽睽之下,这女子撞了这石阶,原本偏向宋婉的人,现在也被那女子笼络了三分。
这世人的同情心总是容易动摇,她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并未多言。
现在她无论说什么,都好像是她咄咄逼人逼死了人。
她抬头望向旁边站着的张静姝,张静姝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方才张静姝的注意力也都在那撞了台阶的女子身上,并未发现沈慕言何时站在了她们身旁。
宋婉抬头看向沈慕言,那眼神里似乎藏着几分探究。
沈慕言自然捕捉到了她的目光,他微微侧头,对上她的视线,淡淡道:“林六姑娘似乎有话要说?”
宋婉轻抿红唇,轻声道:“沈帝师,为何出现在这里?”
她刚才看过,他们两人并不同路。
沈慕言轻轻弹了弹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轻启薄唇:“自然是不信林六姑娘改日登门道谢的敷衍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