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闻这个结果,宋婉不信。
可是,他们又说,人是沈慕言亲自审的。
沈慕言这个人,宋婉是知道的。
一是一,二是二,根本不屑于说谎。
阿哲是沈慕言的学生,但也是帝王,可是从前阿哲课业上若是有几丝懈怠,求一求别的课业夫子,那些夫子总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甚至会帮阿哲到她面前圆谎。
可是沈慕言不行。
便是阿哲伏低做小,苦苦哀求,极尽讨好,沈慕言也只会半垂着眸子,淡淡的说一句:“臣会如实禀告长公主,圣上好自为之。”
宋婉那时年纪也尚小,她记得有一次她正心血来潮,在御花园的枇杷树上摘果子,恰巧被沈慕言寻到,站在树下告宋哲的状。
“圣上连日来的课业都是一塌糊涂。”
“作业也做的很是敷衍。”
“国子监的几位夫子都说,圣上这种情况,已经持续数日。”
“一国之君,如此做派,不成体统。公主得空,还是劝诫一下的好。”
“以小看大,莫要错过了纠正的机会。”
宋哲低眉耷拉眼的站在一旁,小声嘟囔:“他们明明已经答应朕,不告诉帝师和皇姐了,结果却出尔反尔言而无信!真是小人!”
宋婉从树上跳下来,背着手,相当严厉的教育了宋哲。
“夫子们是授业解惑的,又不是包庇你为非作歹的!自己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怎可背后记恨诋毁他人?”
“况且,你是一国之君,怎能贪图玩乐,而懈怠学业?你要知道,全天下的百姓都在看着你呢!”
“要说言而无信,你才是真正的言而无信!是谁答应我要以天下为己任,做个合格的帝王的?我为了做到对父皇的承诺,竭尽全力辅佐于你,你对我却阴奉阳违,你可对得起我这个皇姐!”
宋哲别人不怕,但是很是怕宋婉这个皇姐。
说是怕,其实更多的是依赖。
那时,宋哲还未长成,皇室之中,唯有他们两个是真正的血脉相连,荣辱与共,生死共存。
前朝后宫,也只有她这个皇姐真心待他、护着他。
当然,受先帝所托的沈慕言也算一个。
只是沈慕言的相护之意,责任大于感情。
面对宋婉的指责,宋哲很是羞愧,低着头,嗫嚅道:“皇姐教训的是。”
宋哲说白了也只是个半大孩子,宋婉也不忍过度责备。
说了几句,宋婉让李玉将宋哲带去书房,闭门思过去了。
而她自己则嬉皮笑脸的凑到沈慕言面前,说道:“沈帝师当真是铁面无私,阿哲一个小孩子,你也不帮他遮掩一二。”
沈慕言看着嬉皮笑脸的宋婉,只微微抬了抬眼皮,眸色深深,面无表情的说道:“身为帝王,一言一动关乎天下苍生。”
说完,他又背着手,似宋婉刚才教训宋哲一般,教训宋婉道:“公主也不要有如此玩世不恭的心态。皇家无小事,公主也该警醒些,招猫遛狗、爬树翻墙的事情还是少做。”
“也省的圣上学你,不务正业,大晚上的去抓什么蛐蛐儿。”
说完,拂袖而去。
宋婉眨了眨眼,她什么时候抓过蛐蛐儿了?
沈慕言在宫女太监面前训斥起宋婉来,一点也不含糊。
当年先皇也是看出了他这富贵不淫、威武不屈的性子,才让他入宫约束他们姐弟俩的吧?
所以,一个连帝王面子、摄政公主面子都不给的沈帝师,又怎会屑于说谎呢?
她与沈慕言共事多年,要说起来,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沈慕言。
虽然她了解的也只是皮毛。
没办法,沈慕言这个人心思太沉,能了解皮毛也已经很好了。
如果人真的是沈慕言亲自审的,那至少可信度有八成。
剩下的两成,则是白彦安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对沈慕言说了谎。
可是,白彦安为什么要说谎?
理由呢?
她提拔白彦安,也是考察过白彦安的人品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将自己的心腹宫女蕊心都许配给了他。
宋婉找不到白彦安害她的理由。
这才是让她怀疑事情真相的原因。
夜深了,苏苏和翠翠熄了灯,退了出去。
宋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越想越糊涂,加上晚上没吃好,满腹心事地睡过去,第二日醒来,头就忽然疼得厉害。
不过这种头疼,不是真正的病理性头疼,更多的是烦躁导致无法疏解的顿痛。
苏苏看着姑娘歪在榻上,眉头紧锁,脸色微微发白,着急的不行。
她轻声的问宋婉:“姑娘,要不然请杜大夫过来给看一下吧?”
大夫杜衷,是景宁侯府林家的府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