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宫。
宋哲拽着沈慕言的衣袍半跪在地上,对着房门哭了差不多半炷香的时间,直到哭的喘不上气,几乎晕厥在沈慕言的怀里。
随侍大太监李玉在旁边看得难受,擦了擦眼角的浊泪,劝道:“圣上,公主已经去了,您要保重龙体啊,莫要让公主走得不安宁!”
“奴才扶您进去看看长公主罢?”
宋哲扶着李玉的胳膊站起身,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他上前行了一步,待看到宫门,却又踉跄后退几步。
“那鸩毒听说……听说厉害的很,被毒之人七窍流血,面目可怖……”
“皇姐的后事你来安排吧。记得,将皇姐打扮的好看些,皇姐最爱美了。”
说完,又落了几滴泪。
再抬头时,似乎刚看到身后跪倒一片的朝臣。
宋哲嘴角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只是最后什么也没说,只疲倦的挥了挥手,“朕累了,众爱卿回去收拾收拾,明日一早带着各位夫人进宫给长公主守灵吧。”
说完,又看了看立在他旁边的沈慕言。
语气恭敬了不少:“沈帝师也早些回去歇息,明日还得依仗您帮忙主持丧仪。”
沈慕言黝黑的眸子没变,只拱手回答道:“遵旨。”
之后便起身往宫门口走去。
朝臣们见沈帝师走了,忙紧跟着应了一声,有条不紊的退出了皇宫。
王公走在前面,群臣跟在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竟未发出一丝议论。
这还要得益于长公主宋婉生前治理宫廷的雷霆手段。
直到宫门口,年近七十的左丞相赵青玄才抬了抬眼皮,对着沈慕言拱了拱手,“沈帝师,老朽先回了。”
说完,也不等回应,径直上了马车,驱车离开。
直到赵青玄的马车走远,沈慕言才回过神来,走向自家的马车。
只是还未等沈慕言上马车,便被礼部尚书宁珂拽住了手臂。
往日里,宁珂是不敢的。
沈慕言虽年纪轻轻,却是先帝亲点的帝师,连圣上都要让他两三分。
可是今日,他着急的很。
“沈帝师,长公主薨逝,按理说灵堂今晚就该布置起来,各家女眷应该即刻进宫守灵,然后传令各处,通知下去,如何守灵,如何服丧,都应今晚拿出章程,这夜市也该闭了才是。”
“可如今,圣上将我等遣散出宫,明日再来,这是何意?”
沈慕言回头看了看幽深的宫门,说道:“先回礼部准备一应事宜,明日丑时末下达命令,然后进宫布置灵堂,应该来得及。”
宁珂闻言,跺了跺脚,叹了几口气,道:“也只能这样了。”
宫里,群臣散去后,宋哲站在宋婉的寝殿前迟迟没有离去。
直至“嘭”的一声炸响,他才仿佛回了神。
宋哲僵硬的回头看着夜空,一朵巨大的烟花在皇宫上空炸开,极其灿烂,原本有些幽暗的宫廷,此刻被烟花照的亮如白昼。
好像有些阴暗,此刻被这烟花曝了光。
宋哲的身子晃了晃,扶住李玉递过来的手,声音凌厉,却有些迷茫:“这是哪里来的烟花?皇姐薨逝,怎么还有人敢燃放烟花?!”
李玉看着脸色苍白的小皇帝,叹了口气,没有了长公主当主心骨,也不知圣上一时半会儿能不能缓过来。
可是该提点的还是要提点,免得在此刻出了乱子。
“那是陛下赏给安国公府小世子的烟花。安国公尚未回府,况且陛下也没有下禁令,想来,小世子还不知道吧。”
宋哲垂了垂眼皮,想起来了。
前日禹州刚送了一批新制的烟花,当时安国公世子隋远正好在御书房陪他下棋,他看隋远喜欢的紧,便赏赐给了他一支,并令他除夕夜子时在宫墙外燃放,与宫内同庆。
“皇姐喜欢看烟花,今年的烟花都是新制的花样,皇姐应该会喜欢,到时候我们一起放,让皇姐开心开心!”
他当时和隋远如此说。
“已经子时了啊。”宋哲喃喃道。
李玉弯腰,轻声的回道:“是的,陛下。”
宋哲再次回头看了看宋婉的寝殿,里面隐隐约约传出宫女的哭泣,在这原本普天同庆的日子里,甚是渗人。
“让永安宫的宫女全都去陪皇姐吧。养在公主府的面首……”
原本他想说全部赐死,毕竟那些面首整日围在宋婉身边,让宋哲曾经无比厌烦。
只是,毕竟在众人的传言里,那都是长公主掳来的良家男子,贸然赐死,怕是对他的名声有损。
宋哲深吸一口气:“都遣散了吧。”
说完这句话,宋哲步履蹒跚转身向太和殿走去。
李玉从后边走上前几步,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