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察觉到容妤神色有变,淡淡一笑,转头对沈戮道:“哪有你这样盯着皇嫂看的?凶神恶煞的,像要吃了人家。”
沈戮笑道:“太后提点的是,孙儿是要改正这样看人的习惯。”
皇帝道:“太子舞刀弄枪了多年,眼神自带杀气也是正常,无妨、无妨!”
“往后成了家室,便不能总是舞刀弄枪的了,那都不是正经事。”太后的目光落在柳心珠的肚子上,并凑近身旁沈戮道了句:“太子,要在该使劲儿的地方,多使劲儿。”
沈戮局促一笑,而柳心珠则是羞红了脸,饶是她平日里再如何娇纵,也要被太后这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
柳丞相见女儿扭捏起来,也跟着大笑,只管在皇帝和太后面前说道:“下官家中这个总是胡闹,这就要进了东宫,可得将太子伺候得明明白白才是,必要收敛性子!”
柳心珠双颊绯红,和柳丞相耍起脾气:“连阿爹也要闹我!”
皇帝则道:“两个小人儿都是初回,免不了磕磕绊绊,那都是常事。柳丞莫要担心,太子有分寸的。”
太后便道:“沈止正巧也在,年纪总归是相近的,要比咱们这些老骨头招人喜欢多了。皇帝,就要太子的皇兄和皇嫂过来这边坐吧,要他们夫妻两个多给太子和太子妃指个路子。”
沈戮不由地看向太后,竟不知她心里想要打什么算盘。
而皇帝这会儿已经命人传来了容妤与沈止二人。
侍女引二位依次落座在主位,并斟满酒水。
容妤向一众人等各自行了半蹲礼后,才缓缓入座。
沈戮只冷眼垂眸,低头喝着杯盏中的酒。
沈止瞥见沈戮脸色阴沉,倒不懂他在今日纳吉宴上为何这般兴致缺缺,收回视线时,余光瞥见身侧容妤,见她也是低垂眼眸,一次也未看见沈戮的方向。
其实容妤是心如止水的,她不想旁人看出端倪,自己便也不能露出马脚,索性不去猜测沈戮脸色难看的原因,更从不想在众人面前与之对视。
沈止打量了二人几眼,心里也明白他们是在避嫌。
曾经旧爱,如今叔嫂,任谁见到他二人同席都会猜测几分,想当年,若不是朝堂政变,那今日坐在容妤身边的男人,理应是他沈戮才对。
思及此,便更不能让旁人觉得他沈止心胸狭窄,便主动向沈戮与柳心珠道上祝贺。
柳心珠打量着沈止,见他油头粉面,满脸假笑,莫不是想着要找一时机同她清算那梅香的旧账吧?
索性接下祝福,再回敬一句:“多谢皇兄美意,日后再有我对不住的,皇兄也别往心里去才是,亲如一家,自是不可多加计较。”
沈止笑意停顿,心觉这个柳心珠当真不识好歹。
反倒是沈戮接下这话,同沈止道:“柳小姐说的也是极妙,东宫南殿自是一家,凡事都不能过多计较。”他瞥了一眼容妤,抬起手中杯盏,邀请道:“皇嫂,这杯也敬你。”
容妤略一沉吟,缓缓举起了青瓷杯。
柳心珠也举杯道:“皇嫂,此前我多有冒犯,还请皇嫂莫要怪罪。”
容妤淡淡笑过,余光瞥见沈止已经喝下了这一杯,便也随他轻抿了一口。
沈戮的目光在她落下的素手上流连了片刻,听见太后在这时问她道:“南殿娘子,可还满意哀家赐去的嬷嬷?”
沈戮猛地看向太后,再去看容妤,她笑意不算自然,小声道了句自是满意,又谢过太后隆恩。
太后则笑道:“哀家向来一视同仁,为东宫掂量了十名下人,自然也要拨一些得力的去南殿做差。”再看向沈戮道:“新来的那些个可令太子满意?”
沈戮身体僵得很,扯出一抹笑意,颔首道:“自是无可挑剔。”
太后笑意越深,再不多语,端起手中酒盏品味。
沈戮却不由地握紧了自己手中的杯盏,他心中自是极不痛快,这太后在东宫与南殿都明目张胆地安插了眼线,竟像是防贼之举。
而柳心珠打量着沈戮的表情,见他冷着一张脸,话也不说,再去看向那东宫的前太子妃,她的神色显露出几分哀戚,真是让今晚的纳吉宴显得晦气。
“皇嫂怎不笑一笑?”柳心珠便直言直语道:“是有何心事不成?”
容妤抬了抬眼,回了句:“臣妇并无心事。”
“我看未必吧?”柳心珠说这话的时候,又看了眼沈戮,“莫不是因为太子与我今日纳了吉,皇嫂心里便觉得不太舒服了?”
一言既出,主座上的众人都变了脸色。
尤其是沈止,他真怕柳心珠提起容妤和沈戮过去的旧情,赶忙道:“小君近来身子不适,这又饮了些酒水,定是——”
话未说完,就被柳心珠截断,“皇兄急什么?我问的是皇嫂,理应由皇嫂来答才是。”
容妤仍旧未开口,柳丞相装模作样地训斥了女儿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