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天,西北风呜呜的刮着,就像是野兽隔着窗门在屋外嚎叫。
“善民,你快听,广播里是不是喊你哩?”躺靠着被子的张芳起身推了推正在土炉旁剥花生的老头子,道。
村里的喇叭质量不好,滋滋啦啦的听不真切。
杨善民丢下手里的花生正要走出门,大儿子杨大山就掀开棉门帘走了进来,“爸,大队广播喊你呢,赶紧去看看啥事!”
刚才还怀疑是自己听错了,这下肯定是真的了!
杨善民不敢耽搁,笼着手就出门了,不多时就拿了一封信回来,神情激动道:“老婆子,是丽娟来信了!”
张芳赶紧从炕上下来踢踏上鞋子就走了过来,“真的呀?赶紧看看她说啥,这瓜女子带着俩娃儿跑越州找梁建国,一走就是小半年,连个话都不带,真是叫人不省心!”
屋里光线太暗,他干脆也不进屋,就在门口把信撕开看。
信里并没有提及梁家的事,就说他们母子三个一切安好,她在越州结婚了,让大队出具一个证明要把他们母子三个的户籍都转要越州去,至于结婚对象是谁,也没有明说。
杨善民看完信,原本就紧皱的眉头越发的紧皱了,心里既然说结婚那肯定就是和梁建国离婚了。也不知道她带着两个娃儿在城里头咋过活?
“嗨呀,这死女子什么都不说!”张芳心疼的直拍手,哭道:“和梁建国离婚了也不说回来,带着俩娃在城里头咋生活么?现在又说结婚了还要把户口往出转,她到底在城里头干什么,要跟谁结婚呀?”
梁家闹离婚的事他们是知道的,但毕竟有了两个孩子,想着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梁家不一定非要离婚。估计也是这么多年两人分居两地的缘故,所以杨丽娟带着两个孩子去越州找梁建国他们也没有阻拦。谁能想到梁家居然这么无情无义真就离婚了!
这孩子也是,离婚了你就回来嘛,怎么一声不吭的在城里头又找了个人嫁,不知根不知底也不和家里商量一下就做决定了,要是再被骗可怎么办?再说你结婚了俩孩子怎么弄?这都是事儿呀,信里也不说明白,这不是叫人跟着着急吗?
杨善民沉着一张脸对站在一旁的大儿子道:“大山,你去把小山两口子喊过来,商量一下看怎么弄!”
不多一会儿,杨家人就聚全了。
屋里地方小,杨善民和老婆子盘腿坐在炕沿上,两个儿子和儿媳就搬了个小马扎坐在脚地上。
张芳拿着信捂在胸口有一声没一声的哭着,“丽娟,我的丽娟啊……”
杨善民没有说话,只是沉着脸从烟袋里捏了一点烟丝拿纸慢慢卷着,顺便观察两个儿子儿媳的态度。
只见小儿媳妇钱凤一会儿翻一个白眼很是不耐烦。老大媳妇儿虽然没有什么小动作,可一直低着头也不说话。
两个儿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开口。
屋里只能听到张芳有一声没一声的啜泣。
钱凤再一次看向哭唧唧的婆婆,忍不住又暗暗翻了个白眼,她就见不得婆婆这副哭丧样子。小姑子在城里头再嫁怎么说也算是喜事,你在这哭给谁看呢?还把他们两口子也叫过来商量,商量什么?她都要嫁人了,难道还去把她接回来不成?简直是搞笑!
杨善民见他们都不说话,知道自己不开口是不行了。于是拿手碰了碰老婆子,道:“行啦,你也别哭了!这不是叫他们过来商量么,哭有什么用,又不能把人哭回来。再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
说到这张芳哭得越厉害了,女儿一个人带两孩子在城里头还不知道吃啥苦,受啥罪?她去越州不过半年时间就又另外找了个人嫁,肯定是日子过不下去了呀!她甚至还想到了更糟糕的,是不是女儿在外面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瞒着他们?真要是个好人家,怎么不把情况说明白,只说要把户口迁出去?
她越想越心惊肉跳,恨不得立马就去越州把女儿找回来!
“你别哭了行不行?你这么哭还让不让人商量了?”杨善民皱着眉头,厉声吼道。说着话还十分失望的看了一眼脚地上坐着的两儿媳妇。
你婆婆都哭成这样了,你俩当儿媳妇的连个屁都不放吗?
“妈,你别哭了。事情到底怎么样还不知道呢,说不定是好事呢?”小儿媳钱凤还是很有眼色,见公公脸色不好,赶紧起身劝道。
“是呀,妈,咱这不正商量吗?实在不行让大山和小山去越州走一趟,看看丽娟到底是什么情况。”大儿媳吴云也开口劝道。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身上。
杨善民和张芳是欣慰支持的,当然要去确定一下是什么情况。要是孩子实在是过不成样子,就接回来。这里毕竟是他们祖辈生活的地方,都知根知底的,就算是再找,这心里头也有一杆秤,知道该找个什么样的人。怎么都比在外头不明不白的人强。
杨家兄弟倒是反应不大,再怎么着那是他们的亲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