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珠随后进来将三夫人扶起,劝道:“夫人,四少爷他还小,说的话您别往心里去,等他再长大些,一定能明白您的苦心的。”
邱氏拿帕子擦干了眼泪,望着帘子一角出神,“但凡有别的办法让他不用这么辛苦就过上好日子,我也不会这么逼他。”
头一阵阵犯疼,她痛苦地皱起了眉头。
“奴婢给您揉揉。”
邱氏道:“英杰那孩子一向乖巧,我一直以为他是明白我的苦心的,直到今日我才发现,我错了,错得离谱。
恐怕在他心里,我就是个只知道逼他读书、一点都不知道关心他的恶毒母亲。”
“夫人,您别这么说,四少爷那是小孩子的气话。”
“气话也好,真心话也罢,总之,都是他心里的想法。”邱氏叹了口气,“碧珠,你说,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行啊?
沈斯年的学问是有目共睹的,身为同府兄弟,等他长大,必会被拿来与之比较,如果他自身不差,别人说说也没什么。
可要是差太多,光那些闲言碎语他都不一定受得了。”
这种事她最清楚不过了,以前在伯府的时候,她的大堂姐便是别人口中知书达理的典范,她们其他人在她的比照下,被衬托得一无是处。
但凡有什么规矩不好,便要受到严厉的呵斥和责罚,同时也要被迫去听大堂姐的种种优秀。
家里人如此,走到外面更是如此,稍有差池,便会被拿出来与大堂姐比较,然后受到各种贬低和冷嘲热讽。
正因为自己经历过那种事情,才不愿儿子长大承受那样的阴霾。
碧珠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是觉得,四少爷着实可怜,还那么小,就要学那么多东西,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疼。
但这话她也不过敢在心里想想,说是绝对不能说的。
想到那张哭泣的小脸,碧珠又有些不忍。
她是看着四少爷长大的,对他也是极为疼爱的,想了想谨慎开口,“想必四少爷是太累了,不如每过几日就让他放松一下。
再有,您多陪陪他,到底是小孩子,您一直严厉对他,他难免心里委屈。”
邱氏没有说话,碧珠见她没生气,知道她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帘子忽然撩起,沈玉珠从外面进来了。
看到邱氏眼睛湿润,看了眼碧珠,碧珠给她使了个眼色,沈玉珠会意,坐过去亲昵地挽着邱氏的胳膊。
“母亲一日没见女儿,就想得落泪了啊,女儿不该,来得晚了,回来该先给母亲请安的。”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这盒胭脂是女儿今日才买的,就当给母亲赔罪了,母亲可千万别怪罪女儿。”
经她这么插科打诨,邱氏心底的阴霾立马散了,笑着拿过胭脂,瞪她一眼,“就知道贫嘴。”
碧珠对沈玉珠投去个佩服的眼神。
“对了,那支狼毫笔你给你大姐姐送去了没有?”
沈玉珠心虚,点了下头,把玩着手上的珍珠手串,问出了心底的疑惑,“好端端的,母亲为何要给她送东西啊,您不是说那笔是留给四弟的么?”
邱氏斜睨她一眼,“还不是你,让你平时与她多交好,你不照做也就罢了,怎么还当着你祖母的面与她抢东西呢。
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让你祖母和大伯他们宽心。”
她戳了下女儿的脑门,“你呀,改改你贪心的毛病吧,平日里也没短了你什么,你何故处处与她相争,你难道不知,我们今日的荣华都是要仰仗大房的么,还使小性子。”
邱氏想到以前女儿就喜欢从沈玉珠那里拿东西,忍不住唠叨,“眼看就要及笄了,可千万注意些,别为此损坏了名声。
这世道对女子苛刻,但凡名声有瑕,要说亲可就不好说了。”
沈玉珠玩珠子的手一顿,脑海中不自觉浮现顾青峰的面容,脸颊不禁红了。
邱氏以为她被提及婚事害羞了,并没有多想,又说了她几句,便放她回去了。
……
沈玉锦醒来,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屋内早已掌了灯,小红殷勤地打来水,伺候沈玉锦洗漱。
“小云呢?”
“哦,那会儿她说累了,要休息会儿,小姐要找她过来吗?”小红不遗余力抹黑她。
沈玉锦道:“你也累一天了,去歇着吧,让小云伺候就行。”
小红不是个勤快的人,今日一直守在这里,不过是为了在沈玉锦面前表现,目的已经达到,也没再留下的必要了。
况且,每日这时候,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于是谢过沈玉锦后,去厨房找了小云。
“等会儿小姐问你做什么去了,你就说你去休息了。”小红吩咐,扫了她的手一眼,“该说的话说,不该说的一句也不许多说!”
小云讷讷点头,“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