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的,有什么好着急的。”
陈兰拿了身干净的衣服给她,推着苏狸,往洗浴室走去。
苏狸关上门,把衣服褪下。白腻的肌肤上,落满了梅红的吻痕。一夜疯狂,带来的不止是心的震撼。
水顺势流下,哗啦啦的水声响起。陈兰走到苏长乐身边,两人对视了一眼,又默默移开。
心跳,在不安中凌迟。
半晌,陈兰问:“和狸儿说吗?”
苏长乐作为父亲,对女儿最是愧疚。
想到这个荒唐事,他摸了摸眼窝上的湿润。
“秦家的小公子说,要一百万,你还有下个月的化疗,不说,该怎么办?”
陈兰看着自己破烂扭曲的一双腿,支着拐杖,勉强行走。
“不活好了。”
“那我也不活。”
苏长乐看着陈兰,眼里都是红润。
苏长乐今天骑摩托去学校,雨天,视野朦胧,雨水溜进眼睛,揉搓的那一下,他那一两千的小摩托撞到了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上。
冲力不小,撞坏了油箱和排气口。
误了人家正事,后面打电话过来,对面的人报完需要赔款的数额后,苏长乐直接吓得晕过去,缓了两个小时,才醒过来。
那一刻,他的念头只有死。
可他一死,剩两母女活着。他这贱命,值几个钱。万一秦家人不放,他更是害了陈兰和苏狸。
卖肝,卖肾,卖血……他都想过。
但这一百万,哪还得清。
苏狸洗完了,走过来,本来想笑笑,和父母聊些话。可气氛严肃的可怕,苏狸刹那间发现了不对劲。
苏狸瞪大眼,拉起苏长乐的一只胳膊。
“唔唔!”
上面,有好大一处擦伤。血红的痂覆在上面,一看就是摔了。
苏狸眼神凝重起来,看向苏长乐。
——怎么回事?
陈兰站在一旁,声音有些颤抖,“没事,磕磕碰碰,很正、正常。”
话说一半,陈兰泪就落了下来。
看着母亲陡然落泪,苏狸连忙伸出手,帮她擦去。
呜咽的哭声断断续续,看到苏狸,陈兰的心就一阵一阵的顿痛。她和她爸这些年,简直害惨了女儿。
这一百万,天文般的数字,陈兰说不出口。
越是隐忍,哭声越大,苏狸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她扶着陈兰,回到沙发上坐下。
苏长乐端着煮好的姜茶,放到了茶几上,示意苏狸先喝。
苏狸回头看,竟然发现苏长乐和陈兰一样,眼角也挂着重重的泪痕。
他们两人,除了在知道她彻底失声的那天这样哭过,她还从来没有在其他时候,见过他们这样。
苏长乐和陈兰一定有事情瞒着自己。
苏狸抓住苏长乐的手臂,扯了扯,嗯嗯啊啊的声音,示意苏长乐快说。
——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苏狸紧蹙起来的眉,苏长乐把身子偏过一边,苏狸只能看到他的侧脸,斑驳的黄斑和皱纹。
“狸儿,爸妈对不起你。”
苏狸这下疑惑更深,心跳加快,不安的感觉深入骨髓。
“爸今天撞了人家的车,那人是富家公子,要我赔一百万。”
一百万!?
三个字音刚落,如五雷轰顶一样,在她头上炸开。
苏狸猛地站了起来。
她怔忪的看着父亲,眼神迟钝,显然还没能回过神来。
耳边,母亲的陈兰哭声更大了。
哭的她的心一挫一挫的疼。
空气,在三人之间,凝结,凝固,变得冰冷,难以呼吸,难以忍受。
苏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拉着苏长乐的衣服,又扯了扯。
——再说清楚点。
“平城赫赫有名的地产老板,秦末的儿子,秦恒。”
苏长乐的声音,越说越无力,直到最后,他抚着自己的心脏,从茶几下堆积的药品里翻出降压药来。囫囵吞下数粒,没喝水,把他噎的不行。
苏狸喘着气,呼吸急促,血压也有点高。
一百万,对于那些富贵人家当然不算什么。可对于他们这些为了生活典身卖命的老百姓,一辈子都赚不出这个数来。苏狸现在每天在酒吧的工作,她陪酒陪玩不陪色,撑死一个月两万,她从不受别人的小费,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现在,银行卡账户上,她把它们搜刮干净了,三年下来,也就只有十万存款而已。陈兰的身体需要定期化疗,最近疗程药力加强,头发都快掉完了。苏长乐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从小就受父母满满关爱长大的苏狸,不可能放任他们不管。
苏狸迟钝的做手语,比划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