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原先憋着气,瞧了一眼那两碟子果子,就是再不快也不能这会子发作。略点点头,她松了松语气:“难为老太太念着,只是我这身子不如从前了,这么多也不知何时能吃完。”
“太太就当这是个零嘴,闲暇无趣了便吃上一些,若是用不完,只管让人装在食笼里,湃在井水里放着便是,怕是两三日都不得坏。”
这道题难不住丁氏,三两言语便给了正确答案。
见没难住儿媳,赵氏也不过分刁难了,转头问起另外一件事:“你与老六何时搬过来?”
丁氏喉间轻轻一窒,笑了笑:“这几日天热,一大早的媳妇就已经回过那边打点了,也没多少东西,不过收拾了几个箱笼。还有书房外头是竹砷的,有什么东西该如何置办,媳妇还得听他的。”
赵氏见她没有懈怠,真的照做了,十分满意。
点点头,赵氏笑道:“说的也是,这大暑天的,也不急于一时,你们慢慢收拾着便是了,反正人先在府里,到了我这儿难不成还能亏待了你们两口子?”
丁氏轻笑着垂下眼睑。
赵氏说什么,她都一一应了。
她本就性子温柔,加上又不曾在赵氏跟前待多久,远香近臭嘛,赵氏看她自然比看郑氏顺眼许多。
丁氏也是因为照顾婆母才过来宋府小住的,床前侍疾之时也颇为周到体贴,叫赵氏挑不出毛病。
如今见自己说什么,丁氏都答应,赵氏自然心中畅
快。
这一畅快,就拉着丁氏絮絮叨叨说了好些。
难免会说起自己早逝的女儿,赵氏又洒了一次伤心泪。
丁氏无奈,也只能在跟前小心翼翼地陪着劝着。
待到她回了自己院子,外头已经红霞满天,一个婆子迈着利落的步子过来了,手里还拐着一只大大的食笼。
“见过六奶奶,给六奶奶请安了。”
这婆子就是来送晚饭的。
丫鬟们早就空出了饭桌子,那婆子见了礼后,便手脚麻利地将食笼的晚饭摆了出来,总共五菜一汤,较之从前丰盛了不少。
不是说数量,而指的是菜色。
五菜一汤中有四道菜都是实实在在的大荤,那汤更是丁氏最爱的豆腐鱼汤,炖得浓汁软烂,鲜香至极,光是闻着就叫人食指大动了,可见是厨房用了心的。
丁氏眉眼微动,笑道:“今日这般多的好菜,倒叫太太费心了。”
那婆子眼神闪了闪,一张又老又丑的脸上却堆满了笑容,热乎又恭敬地说:“六奶奶好眼力,这些个好菜都是太太吩咐让人送来的,说是奶奶您爱吃。”
丁氏又让丫鬟给了婆子赏钱,那婆子收了铜钱,千恩万谢地离去。
丁氏问:“姑爷可回来了?”
“方才小厮来传过话了,说是不消一刻钟便能回府,这会子怕是已经在门口了。”
等了一会儿,宋竹砷大步流星地迈进门。
一眼瞅见桌子上的菜,他也微微吃惊:“我去换了衣裳便来,你若是饿了就
先吃。”
丁氏哪里会真的动筷子,等丈夫更衣净手后,夫妻二人对坐着用饭。
窗棱大开着,朝着西南边儿的窗外依稀能看见泛着淡淡明黄色的天际。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只留下那一丁点儿的光彩,即便如此,暑气依然未消,笼罩在大地之上。
等了宋竹砷这会子,这菜凉得刚刚好。
两人一边吃一边说话。
丁氏与丈夫说了今日自己此行种种,刚说完宋竹砷便笑道:“我说今日太太为何这般好心,这样好的菜色还有你我的份,原来是夫人表现好,才让我也跟着一道沾光。”
丁氏羞红了脸,啐了一口:“我都烦死了,亏得你还能说笑。”
“不用烦,不管如何你我夫妻总在一处。”宋竹砷沉了沉语气,“家中突遭变故,长姐不在了,咱们家就少了一门贵亲,父亲与太太心中定然悲痛……我原先就想过,咱们八成要留在府里一段时日,这段日子怕是要辛苦你了。”
望着丈夫日渐沉稳的模样,丁氏心中踏实。
宋竹砷又给妻子添了菜,这般温柔细致,哪个女人能不感动?
丁氏道:“都是一家子,说什么辛不辛苦的,你在外头的事儿我可是半点都帮不上,若是家中还叫你操心劳累,岂不是我爹娘不会教女儿了,把我教得这般蠢笨无用。”
“你哪里蠢笨,何时无用了?我瞧你就是最好的。”
丁氏羞涩一笑,唇边俱是满意。
如此一来,宋
竹砷两口子回府住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丁氏自我调整得不错。
第二日一早就便早早去拜见老太太与太太,时间算得刚刚好,既不耽误了给老太太刷存在感,又不会叫赵氏不开心。
丁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