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管事今儿天不亮就出门了,忙活到现在早就饿得不行,先端起碗呼哩哗啦吃了个半饱,这才喘了口气:“你就安心吧,那甘寡妇的事儿我已与夫人说了。”
葛氏不断念着佛号:“那就好,我瞧着他们孤儿寡母的,实在是可怜,若是再寻不到一个好处在,那往后的日子真叫没法子过了。”
庄子上的日子是不错,但也要家家户户出劳动力才行呀。
他们家没了男人,就剩下一个寡妇和两个孩子。
那两个孩子如今一个三岁,一个五岁,能当得了什么事儿?
孩子还小,大家伙儿也不可能救济他们太久。
就算如今日子好过了,谁也不想拿着家中的余粮余钱去养别人家的孩子。
再说了,那些个庄户也并非人人都很善心宽容,有道是寡妇门前是非多,那甘娘子年轻又生得不错,庄子上不是没人打她的主意的。
若非上头的主子压着,怕是还会有旁的事情闹出来。
沈管事叹了一声,将丹娘的话又说了一遍给自个儿婆娘听,然后道:“这路子咱们已经替她寻好了,能不能留下来,还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你我是操不了这个心的。”
“那倒也是。”葛氏点点头。
“你一会儿跟她说,明儿一早就要敢去府里,到时候就在二角门处候着,自然里头有人出来接她。”
“成。”
“还有,明儿她是见不着夫人的,先要让夫人跟前的冯妈妈考过了,她才能见着夫人。”
葛氏心头一紧,满脸紧张:“那冯妈妈……”
“就是咱夫人院内专管厨房的那位妈妈,端的是手艺好,自打夫人嫁过来,厨房里用的不都是她嘛。”
沈管事又想了想,“是个好说话的,只要她本事好,冯妈妈也不会刻意刁难。”
横竖府里与庄子上庶务分明,冯妈妈的手也伸不到庄子上来。
葛氏应了一声,麻溜地收拾了几只花卷,用干净的麻布裹了,一溜烟地出了门。
沈管事瞧见了也没说话,只是眼睛眨了眨。
如今家中日子宽裕,在庄子上的一家四口人人都有收入,他的小儿子与小儿媳更是能耐,一个月的月例银子就有不少,攒下来就是一笔丰厚的银钱。
他很清楚,若是庄子上有事儿闹起来,夫人第一个要问就是他。他身为管事,要管的不止是农活,还有各家各户。若是甘寡妇这事儿办不好,闹出了什么风波乃至人命来,他岂不是辜负了夫人的重托。
是以,这件事就必然要办好了,且要办得漂亮。
葛氏脚程快,不一会儿就穿过了大片田埂,径直来到一处不起眼的小院门外。
“甘娘子。”她招呼了两声。
里头脆脆地应了一句,吱呀一声,门开了,里头立着一个面容憔悴也难掩秀美的妇人,但见她用粗布盘了发髻,还有几缕碎碎的落在额前,额头上的汗珠都湿了刘海,袖口高高卷着,露出两只胳膊来。
虽不比府中娇生惯养的奶奶姑娘们,但在这庄子上,这一份白嫩已足够惹眼了。
葛氏将手里的一包花卷塞给她,反手就关上了门:“走,咱们屋里说。”
外头的日光亮堂堂的,但甘娘子这屋里还是昏沉沉的,好似已近黄昏。
甘娘子家这院子原是庄子上不起眼的一处。
也是丹娘接手了沈家后,又将他们从云州一路带到了圣京,甘娘子家里原先男人还在的时候,日子也算不错。
这屋子虽小,两口子也积攒了一些银钱,打算明年重新修缮一番来着,没成想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计划得好好的却赶不上丈夫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急病带走,直接没了性命。
甘娘子也成了甘寡妇,独自一人拉扯着两个孩子。
虽说手头还一些从前的积蓄,但也所剩不多了。
家中还有两个孩子要养,她又不会多么仔细的针线,更不会绣花,如何贴补家用?
还好,前段日子沈管事来与她说了府里招人的事儿,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在庄子上已经没了出路,她一个女人再怎么吃苦也干不过那些男人,不如另寻法子。
葛氏与那甘寡妇这么一说,她喜上眉梢:“多谢您了,若不是您咱们娘儿三还不知如何办哩……”
她一边说一遍就要给葛氏跪下了。
“万万使不得。”
葛氏被唬了一跳,赶紧一把搀住。
她力气大,远不是甘寡妇能比得,这么一来,甘寡妇想跪都跪不了,只能满眼是泪,切切道:“好嫂子,你帮了我这么大一本忙,叫我心里如何过意的去?”
“你先别忙着谢,这事儿呀八字还没一撇呢,想要留在府里,全凭你自个儿的手艺。若是夫人瞧上了,你大可谢我,我也不推辞,如今你才只是去了府里叫那冯妈妈相看一二,还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