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哪有心情跟她一起吃点心,略略喝了一口茶就急吼吼地开场白了:“我来问你,老太太是不是没事,是不是这些年你一直将人藏在你府里?”
刚才问了两句,她就止不住火气往胸口顶,猛地一拍桌子,“好你个忤逆不孝的宋丹娘,你知不知道你害得我们宋家好苦!为了这事儿,你父亲连官都辞了,你倒好,还有闲心喝茶吃点心!”
她暴怒的吼声都把芮氏吓得够呛。
芮氏一只手轻轻捂着心口,眉尖轻轻蹙起。
她倒不是真的惧怕赵氏,而是被对方忽然乍起的暴怒给吓了一跳,冷静下来,她就对婆母这般发作十分不喜。
很理解赵氏的想法,但芮氏却不觉得这样做就能让眼前这位年轻的沈家主母惧怕退让。
果不其然,丹娘依旧不慌不忙一手托着茶盏,细细品味着,满脸淡定,全然没将方才赵氏的怒气放在眼里。
赵氏一拳好像打在了棉花上,怪没劲的。
喘着粗气,她拔高了声音:“你竟敢这般无视你的嫡母!”
“怎敢?”丹娘抬眼微微一笑,“对嫡母不恭不敬不孝可是要被送进祠堂动家法的,丹娘随愚笨不堪,但这点规矩道理还是懂的。”
闻言,赵氏略微松了口气:“你知道就好!那你说说,这事儿是不是你故意的?”
丹娘只是轻轻用茶盖拨弄着水面,不急不躁:“小的时候怕也是记不住那些过往,如今想起来,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出门子前一年的事儿了,老太太待我当真慈心照拂,若不是有她老人家一点点垂怜,我怕是也熬不到出阁,又岂有如今的好日子?”
“做人嘛,决不能忘了本,知恩图报方为世间正理。我等虽为女子,但这些道理也该铭记于心。待他人尚且如此,更不要说自家的长辈了,光是一个孝字摆在前头,就该让人警醒些才对。”
她这一番话听得赵氏一头雾水。
一开始是听懂了,后面就乱七八糟,完全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下一句,话锋一转,只听丹娘幽幽笑道:“是以,太太今日登门问罪,女儿有几处不明,还烦请太太与我解惑。”
“您的意思是,我故意把老太太藏了起来,不让你们知晓,是麽?”
赵氏阴沉着半张脸:“难道还冤枉了你?”
“老太太是在我府里没错,且我们祖孙二人相依为命也有快三载了。”
她这话一出,赵氏气得眼底冒火。
但她却没有给赵氏发飙的机会,慢慢悠悠又说:“只是我并不曾故意隐瞒,我发现并救下老太太时,你们一家子已经北上入京,刚到圣京城的那段时光必定很风光吧?”
赵氏硬生生被噎住了。
何止是风光呢……
那会子,她的大女儿嫁入侯府,上得公婆喜欢,下能管家理事,谁不说宋家女儿出众,哪怕离了圣京十载也不落人下风。
宋恪松在朝中兢兢业业,颇得圣上青睐;自己的两个儿子更是人中龙凤,那会儿京里多少豪门世家都艳羡不已,赵氏每每出门赴宴都乘兴而去,满载而归。
如今想起来,就像是在做梦一般。
丹娘冷眼瞧了一会儿,放下茶盏:“你们过得这般快活,我与祖母也不想去泼冷水。从圣京到云州,相隔甚远,若不是我夫婿能远赴京内,怕是咱们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可惜了,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知道从我们一家子抵达圣京开始算起,老太太这事儿就瞒不住。与其瞒不住,不如早点告诉你们,也好咱们一家子团圆,您说是这个理吧?”
赵氏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她总觉得丹娘这话不太对,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对面的芮氏已经看出了端倪,她扫了一眼婆母,发现对方已经被丹娘说的六神无主,当即决定再不开口,就当没看出什么。
“可你父亲却被这事儿连累……”
“他何曾被连累?”
丹娘毫不客气地冷冷打断,眉眼明媚如阳,笑容却冰冷似霜,那样直截了当地凝视着赵氏,半讥半笑道,“老太太没事,是她被上天眷顾,福大命大,与你们有何干系?难不成,是你们后来救了老太太?”
“他明知自己的母亲很可能命丧火海,一不施救,二不办丧事,就这般急匆匆地带着你们远赴圣京,这是事实。”
“言官御史上本参奏的,也是这个事实,何来冤枉,何来连累?”
赵氏慌了神:“可、可老太太还好端端地活着,这、这怎么能行……”
“皇帝陛下圣明,他说行便行。若是父亲真的被冤枉,他的请辞表圣上都不会批。”
丹娘说到这儿顿了顿,没有再继续。
也是老太太之前吩咐过她,凡事留一线,不必咄咄逼人。
她眼眸冰冷,满是轻蔑。
像宋恪松夫妇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