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夫人放下茶盏,甩了甩被烫到的手,冷笑:“硬闯?他文二可真是好大的威风呀!让他进来,我倒想瞧瞧他有什么话好说!”
丹娘正在抬手吃茶,不咸不淡地瞥了马夫人一眼。
对方并没有要她离开避嫌的意思,甚至刚刚的攀谈中,丹娘已经多少猜出来,马夫人是故意要她留下来,好做个见证的。
为了自己的女儿能做到这个地步,其实她很佩服。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不把女儿当人是常有的事情,若是马夫人这一次不出手护着闺女,也不会有人说什么。毕竟,马秀兰已经出了门子,是别人家的人了,娘家再心疼,还能越得过婆家吗?
这道理丹娘不认可,没想到马夫人也不认同。
既然如此,她倒是很愿意帮一帮对方。
聪明人无需串通,一场早就谋划好的局徐徐展开,就等着对方自己跳进来了。
不一会儿,文二匆匆而来。
“见过岳母大人。”他倒是还晓得礼数,纵然满脸怒气,却还是行了个礼。
只是马夫人现在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
就算他跪下来磕头,马夫人都不待见他,他的礼还没行完,马夫人就冷笑道:“你来做什么?还不赶紧守在你娘身边伺候着,孝道要紧。”
丹娘听出了这话里的阴阳怪气。
她拿了一颗榧子慢慢吃着,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文二,半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文二刚要开口,又看了一眼坐得四平八稳的丹娘:“这儿有外人,不方便说咱们家的事情,还请岳母大人先送客。”
“怎么,你还以为昨日那么闹了一场,如今还没人知道你家的事情了?”没等马夫人开口,丹娘就笑了起来,“你想多了,文家二爷,现如今外头人都知道,你们家婆媳不睦,婆婆苛待儿媳,都快把人家给逼死了。你今日来……难道是为了谢罪的?”
她说着,歪着脸,笑得天真无邪。
偏偏那双眼睛里却透着狡黠,一看就是故意的。
文二一张脸涨得通红,眼底都快冒火:“我娘何曾苛待儿媳?她马秀兰在我们家是少吃还是少穿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有道是人往高处走,水才往低处流呢!难道人家马小姐在嫁与你之前都餐风露宿,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吗?瞧瞧你这说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给了马小姐多大的恩惠呢。”
丹娘掩口一笑,奚落之意分外明显。
马夫人原本烦躁的心情一下子安定了,居然还能手不抖气不喘地继续喝茶。
听傻子教训人,就是痛快!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是我的家务事,难道沈大奶奶也要多管闲事?”他有些警告的意味,“你也是出嫁女,总该晓得避嫌二字吧?”
“我不晓得呀,因为我是个傻子,你不知道吗?”她眨眨眼睛,理所当然。
马夫人差点笑喷,最终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勉强忍住。
文二瞪大眼睛,转向看着马夫人:“岳母大人,这事我们应当关起门来解决,不该让外人过问,免得让人看笑话。”
谁知丹娘又开口:“那你怕是担心的有点晚了,昨日看笑话的人可多了去了。”
文二一口气没上来。
丹娘又说:“不过也是有好消息的,不管怎么说今日看你笑话的,只有我一个,你就安心吧,左右傻子的话不会有人信,就算我说出去也不打紧。”
文二:……
事到如今,他再相信她是个傻子,那他就真是个傻子了。
马夫人清了清嗓子:“沈大奶奶与我私交颇深,她出嫁之前就与秀兰有交情,也不算外人。你说吧,这次的事情你预备怎么办?”
文二咬咬牙,又深深作揖:“昨夜,家父已经训斥过小婿,是我不好,没能及时劝阻,叫秀兰受了委屈。只是咱们都是一家子,有些事情闹得太大总归不好,我想……让岳母出面劝劝秀兰,叫她给我娘赔个不是,这事儿就算这么过了。”
他都不提休妻了,这应对的法子应当可以了吧?
只是这话说出来半晌,坐在上头的马夫人却没有半点反应。
待文二要抬眼试探时,忽听马夫人那凉凉的声音笑道:“不必这般麻烦了,终究是我家高攀了,原就不是良配,如今又何必为难?想必我儿嫁与你家这两年,你母亲也心中多有愤慨,倒是枉费当初一番心意。”
说着,她叹了一声,“即使如此,还就罢了,你与秀兰和离了吧。日后你再娶,我儿再嫁,互不相扰。做不成儿女亲家,总归往日的情分还要顾全一些,日后你我两家在官场上遇见了,也好心平气和地说话,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站在下方的文二早已手脚冰凉。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昨夜说的休妻只是他的一时愤怒,眼下早已冷静,却没想到岳家提出了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