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话不好直接开口,丹娘犹豫再三,最终决定遵从本心。
“你为何要替你二弟还债?五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听着语气,平静中透着些许不快,已然是压制过才有的淡然了,沈寒天如何听不出来。
他笑笑:“若是旁的时候,这点子小事也不用我来操心。此番差事办完,圣上少不得要一番清算,虽说这一趟我是替圣上办差,暗中行事,陛下多少会偏袒于我,但在朝堂之上,他却不能做得太过明显,免得叫那些个老臣心里不痛快。是以,咱们沈家这头,就得稳稳当当,有什么事情待过了这一茬再说。”
丹娘敏锐至极,瞬间觉察出男人话里有话。
“可是这一趟……有了什么旁的变故?”她压低声音。
“能有什么旁的变故,横竖碍不着你的好日子,你呀,就安生地好好过咱们的小日子便是。”他笑着,抬手捏了捏她柔腻细软的脸颊。
那双眸子如星星点墨,深邃如渊,对上一眼都能让人深陷其中。
看了一会儿,她都忍不住心口热热的。
她家这状元郎君可非一般的俊俏,这么看着心情都觉得好了起来。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跟你叫苦,又怕你误会我没能耐,若是不说……这白花花的银子平白无故地给出去,谁又甘心?我若是什么都不说,那才奇怪呢。”
她娇嗔两声,心底这结总算打开了。
“也是,旁人我不怕,
你呀是有本事的。这事儿即便你不说,我也会跟你讲清楚。”
他顿了顿,抬手抚了抚她的肩头,“放心,这银子迟早会回来的,到时候你好好收着。”
丹娘没把这话当回事,只道是男人安慰自己的话罢了。
夫妻二人很快岔开了话题,说起了明日陪丹娘回门拜年的事情。
第二日一早,她早早起身洗漱收拾。
换上一身簇新的暗红长袄配莹白束边,袖口与裙摆皆绣了同样的花色,仔细一瞧,是那清雅富贵的湖石水仙,端的是大方端庄,低调矜贵。
坐在镜前梳妆,她一眼瞥见男人已经起身,也换了一套绛紫的袍子,与她的衣裳刚好相配。
她满意地抿嘴一笑,眸光闪闪。
沈寒天触到了她的视线,故意瞪了一眼,却逗得她越发欢喜,选了一对略显浅翠的耳坠戴上,那纤白的手指配着翠绿的宝石,当真是相得益彰。
两人收拾妥当,略用了些早饭,出门前又去给沈夫人问安。
沈夫人早就起身了。
端坐在上首,正用着一盏红糖芙蓉茶,她依旧慈眉善目地温温一笑:“初二回门,你们的年礼可备齐了?”
这一问,完全不见昨日的争执与不快。
丹娘暗道厉害,面上也松快坦荡:“多谢太太关怀,都备妥当了。”
“那就好,替我向你父亲母亲问好,也替我跟你家老太太问安,这大年节的,我身子又不好,这就不去拜见了。”
“太太一片心意,儿
媳明白。”
寒暄几句,两人这才能出了门。
待到了宋府,丹娘才发现自己是最后一个到的。
慧娘偕同柳承易,还带了儿子一道过来拜年;另有五哥竹矽与妻子郑氏、六哥竹砷与丁氏,规矩端正地坐在一旁;真正叫赵氏心花怒放的,却是她那一双同胞儿子——竹砚与竹砾的归来。
数年不见,两位兄长早已褪去了从前的青涩,变得愈发沉稳老练。
见着沈寒天与丹娘进门,他们率先起身与沈寒天见礼。
再瞧两位嫂嫂——芮氏,已然一副大气风范,举手投足都有章法,叫人挑不出错来;金氏愈发温柔贤淑,比起芮氏更多了几分细致周到。
这两人明明也有段时日没在一处了,偏凑到一起,一个眼神便能联起手来,哄得赵氏开心不已。
就丹娘进门落座到用茶这点子功夫里,两位嫂嫂已经哄得赵氏给出去了两只玉镯、几个荷包、另一把金元宝。
那小小的元宝本就是为着过年才命工匠打出来的,一颗也就指甲盖大小,金灿灿明晃晃又玲珑可爱,大年节下的,用来赏给小辈的孩子最适合不过。
丹娘自然也带了玉姐儿。
可玉姐儿显然没有其他同辈的孩子那般会来事。
只跟着父母在祖父母跟前磕头拜年后,便规规矩矩地坐在软凳子上,大大的如黑葡萄一般的眼睛四处看着,好奇又安静。
没有那般会来事,自然得到的压岁钱也没那么多。
玉姐儿
只得了一只荷包。
丹娘扫了一眼,差不多能猜到里面的东西。
她本也不是在意钱财的人,况且压岁钱再丰厚,也攒不出半件嫁妆来,何必闹得不愉快。
当下便挪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