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站着没动,原就是让丹娘过来伺候自己的,没承想对方俨然看不懂似的,竟还大大咧咧地招呼自己身边的下人动作快一些,这语气动作自然而然至极,以至于沈夫人自己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倒是身边的陈妈妈习惯了,扶着她的胳膊就将她搀到了饭桌前。
见状,再拿捏着未免太显眼,沈夫人嘴角动了动,缓缓落座。
刚用了两口饭,她笑笑道:“这几日府里事情多吧?叫你忙坏了。”
丹娘慢条斯理地咽下一口胭脂鹅片,莞尔道:“还行,不过是往年做惯了的,忙也忙不到哪里去。”
沈夫人:“若是忙不过来,多叫几个人帮你,我初来你们府里时瞧见了那青姨娘,很是齐整周到,看着不错。横竖她是你屋里的人,一应身契都在你手里,叫她帮你分忧也是正理。”
说罢,她用了半碗汤,口中幽幽:“若是当年我身边也能有这般妥帖的,我也不必这样累着了。你还年轻,哪里晓得料理一大家子的难处,这东边的叔伯,西边的妯娌,牵一发而动全身,多少事情等着呢。”
丹娘只听着,关键处就点点头表示赞同,其余的话再不多说一句。
沈夫人自己说久了,未免单调无趣。
她便用眸光盯着丹娘,就等着对方给个回答。
这眼神如此直接了当,丹娘如何不懂?
垂下眼睑,心中冷笑几分,她不慌不忙放下碗筷,拿起帕子轻轻擦了擦
嘴角:“太太正养病呢,这般劳什子的事情还是少操心比较好,免得伤神,反倒误了身子。”
“做母亲的,哪有不替儿女操心的。不说你们了……你与寒天皆是能干的,我倒还能省点劲。就说迎安那头吧,她出嫁那会子吃了不少苦,我总想着能贴补一二,又不愿做得太明显,怕打了亲家的脸,这置办田庄的事情也是不得已,你若是得了信儿,就别藏着掖着了,赶紧告诉我,也好叫我安心。”
沈夫人话锋一转,终于到了今日的正题上。
“好说。”丹娘微微一笑。
对面的婆母还坐着等下文。
等了一会儿,发现只有这两个字,她脸色有些挂不住了。
几次三番试探都无用,如今直接提出的,依然是石沉大海。
沈夫人皱眉:“你若是觉得不妥当,那便直说好了,何必这般拖延?横竖是你亲妹子,你这样又哪里像个嫂子?”
丹娘抬眼:“太太,这田庄确实是给迎安妹子置办的,对吗?”
她的眸光清亮明澈,直直地能一眼看进对方的心坎里。
触到这样的双眸,即便是沈夫人心头都重重一沉。
话到嘴边依然不改,她道:“这是自然。”
丹娘点点头:“说起来太太也管过田庄,料理过庶务,怎连这点子道理都忘了呢?”
沈夫人略显诧异地盯着她,目光中透露出些许不满。
像丹娘这样当面说自己婆母不对的儿媳妇,还真是闻所未闻。
她却像
是没察觉到似的,徐徐开口:“如今正式秋收入仓的时节,田庄上家家户户都忙得跟什么似的,即便是你出高价,人家也未免肯出手啊。”
“真想买,还得等到冬末春初的时候再瞧瞧,到时候放出消息去问一问,若是真有想要出手的,咱们到时候再走动联系便是。”
丹娘顿了顿,“太太也该明白,若是太上赶着的,就不是买卖了。”
沈夫人被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方才酝酿出来的不满烟消云散,嘴角挂着讪讪的微笑。
可不是嘛,如今这个当口谁家会出手田庄?
就算出,也没有让丹娘追着问的道理。
圣京里多少达官贵人,他们一个个都眼明心亮,脑子灵光得很,若是这般姿态摆出来,岂不是在告诉他们——抚安王府是只肥羊,尽可狠狠宰一笔。
沉默良久,沈夫人深吸一口气,气势软了下来:“既如此,那就等上一等吧,迎安的哥哥虽不在,有你这个亲嫂子在我也是安心的。”
丹娘笑道:“太太放心。”
一顿饭用完,她便起身告辞了。
至于前几日在花厅里的那支小插曲,她们心照不宣,谁也没捅破。
回到燕堂,丹娘照旧洗漱更衣,趁着丫鬟们在净房里备热水的功夫,她从床屉里拿出一只小匣子,又用一柄古铜制成的钥匙轻轻打开锁,从里头翻出两张地契来。
这是沈寒天此次出行之前交给她的。
也不知这男人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些,或是自己机缘购置,亦或是圣上暗中赏赐的,总之除了地契之外,另外还有几张大额的银票,加起来足有三四万两之多。
依着丹娘的理解,这些大约是沈寒天交给她的私房钱,也就是她的零花钱。
若是想贴补家用,丰盈一下账房的银钱,他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