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一个身着素衣、披头散发的女子影像登时闯入我的脑海，尽管她的双腿处衣衫被鲜血殷红、整个身体在风中摇摇欲坠，她的眼眸之中却始终透着坚毅与无畏。

莲衣？我刚欲喊出口，女子却背转身去，投入无尽的雾霭。

我的灵魂好似瞬间出窍，紧紧向女子消失的方向追去。

追至一条深巷，雾色渐散，一张橘色招牌在风中飘展，我细细辨去，但见上面写着“灵之阁”三字！

我正欲向前一探究竟，却有急切的呼唤声响在耳畔:“绡姑，您醒醒！”

身体好似飘在九天之外，脑袋却昏昏欲坠，我努力了许久终是睁开了眼睛。

“您总算是醒过来了，适才您嘴里一直在说胡话，可把奴婢吓坏了！”

“我都说了些什么？”

兰心作沉思状，“什么衣，什么灵，什么阁……”

莲衣，灵之阁！我喃喃念出这两个名字，心内谜团层层叠叠、交错纵横，连呼吸都难以畅通了。

眼睛余光瞄到室内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尚未开口询问，兰心便抢着说开了，“这是陛下赏赐给您的。听蔺公公说陛下将天下最好的珠宝都搬到您这里来了。”

我将视线收回，恹恹道:“拿去给大家分了吧。”

许是被我的豪言壮语给惊到了，兰心尖着嗓子喊道:“您这是赏了奴婢们一座金山啊！”

“那便有劳兰心姑娘费力一搬了。”

望着兰心因激动而飞扬的五官，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一位故人，登时红了眼眶。不知小翠在后来的人生里有着怎样的际遇？可曾遇上称心的主子？可曾嫁了如意的郎君？

正沉思间，苏言尘的朗笑声传来:“绡儿好似对孤所赠之物不甚满意啊。”

他今日的快乐比往常更浓烈些，那份压抑不住的喜悦将他的面孔亦渲染得生动起来。

“不知孤今日所带来的礼物，是否能得绡儿称心？”

说话间，一枚簪子插入发髻。

我的心狂跳，望向铜镜的眼睛亦随之颤动起来。

那枚簪子通体流淌着荧光，那仿佛是来自几百年前的光束将我的视线灼得生疼，我的泪决堤般泛滥，怎么也停不下来。

静默良久，我哑声说道:“谢谢。”

许是被我的情绪感染，苏言尘亦一声轻叹，“这枚簪子孤儿时曾有缘见过一面。转瞬间，竟已是沧海桑田。”

我惊讶地看向他，“陛下竟认得……”

他抚上我的发髻，眼神渐见温柔，“孤的母亲曾说，孤婴儿时期保留着前世的记忆，终日吵着要去寻觅一位故人。孤才不会相信，孤连三岁之前的记忆都没有，又如何会记得所谓的前世？然而，如今孤再次见到这簪子，竟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空气中仿佛氤氲起水汽，将如缕如絮的烟尘凝结成团，再，重重跌落。

我听着那惊涛骇浪的巨响，心脏狂跳如鼓。

身子好似悬浮在半空之中，我虚弱无力地起身、扎入他怀中，“你是蒙泓，你的前世定是蒙泓对吗？”

“绡儿，你怎么了？”他的声音缥缈入耳，我听得不甚真切。

生怕他再度消失，我更紧地抱住他，“蒙泓，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我们再不分开，好吗？”

他的身体一僵，继而伸出双臂用力地回拥我。

“蒙泓！”

我呢喃着，颤栗着，沸腾的激情在体内奔流。

“蒙泓，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我凑近他的唇瓣，主动吻了上去。

好似被毒蝎蛰了般，他面露惊悚，将我狠狠地推开，“从前你亦是这般对男人主动投怀送抱的吗？此乃王宫，非烟花柳巷之所，绡儿请自重！”

我的大脑瞬间空白，只听得到双耳处嗡嗡作响。

不知苏言尘是何时离开的，亦不知自己是何时苏醒过来的。好似做了一场大梦，梦醒了，一切便了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