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遵命。”
从霍翎下令, 到丁景焕领命,中间过去了几十个呼吸。
沉默的几十个呼吸里,丁景焕不是在犹豫, 也不是在迟疑, 而是在思考霍翎的真正用意。
当他思考清楚以后, 他二话不说, 俯身行礼,直接应下了这位年轻太后的命令。
霍翎是在偏殿单独召见丁景焕的。即使是无墨,这会儿也没有陪在她身边,而是被打发去照顾季衔山了。
她垂下眼眸, 看着站在大殿下方的丁景焕,平静道:“这件事情不能惊动太多人,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都不会掺和进来, 但崔弘益会配合你。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他去做。”
丁景焕自然知道崔弘益是什么人。
有了崔弘益配合他, 丁景焕心里就更有底了。
“丁御史,莫要让哀家失望。”
“娘娘放心,微臣知道该怎么做。”
轻微的响声后,大门再次闭合。投照进来的曦光被朱红色大门隔绝, 霍翎坐在明暗交错的大殿里, 轻轻阖上眼眸。
她和端王一系的矛盾,起于她可能会成为端王侧妃, 威胁到端王妃的地位。
后来她入主中宫,威胁到季渊晚的地位, 愈发加剧了和端王一系的矛盾。
再后来, 她生下安儿, 季渊晚被送出皇宫。
到了这一步, 攻守易型,占据主动的人变成了她。
有景元帝托底,霍翎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用钝刀子一点点磨去端王一系的势力。只要再过几年,端王一系就无法再对她、对安儿造成任何威胁。
这是霍翎预想过的最理想的局面。
只是世事难料。
不管景元帝是不是中毒身亡,也不管这毒是谁下的,端王府和柳国公府都不能再留了。
***
景元帝出事以后,皇宫和京师就开始了层层戒严。禁卫军四大营齐齐出动,驻守在几条主要街道和宫门前方,严查来往人员。
寻常时候,京师夜间都是没有宵禁的,但从国丧钟声敲响以后,就不再允许闲杂人等在街道上随意走动逗留。
文武百官在太和殿外跪了大半日,又在宫中滞留许久,直到临近深夜,才在禁卫军的护送下返回自己的府邸。
大门在身后合上,端王仰起头,看着头顶的灯笼贴着白色“奠”字,脸上的哀戚之色烟消云散。
他问守门人:“这个字是谁贴的?”
守门人道:“回王爷,听到钟声敲了四十五下后,管家就吩咐我们收起所有颜色艳丽的物件,换上祭奠用的素白。”
端王夸道:“做得不错。”
他正要迈步离开,管家匆匆赶到他面前:“王爷,王妃和世子殿下一直在书房等您回来。”
端王抚了抚自己因为长时间跪拜而褶皱的袖口,转身向书房走去。
“王爷。”
端王妃一看到端王,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端王朝她使了个眼色。
端王妃按下心中的焦躁,侧头对季渊晚道:“渊晚,你父王在宫里待了一天,怕是没用过什么东西。你去厨房,让人赶紧送些易克化的东西过来,再去栖云院看看你弟弟睡着了没。”
等到书房大门重新关上,端王妃这才出声追问:“今天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端王没有隐瞒,一五一十说了。
端王妃脸上流露出扭曲而诡异的神色:“新帝大婚之前,军国大事,兼取皇太后处分……也就是说,遗诏赋予了霍翎摄政大权。”
端王说话的时候,其实一直在用余光打量端王妃。
这会儿听到端王妃的感慨,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端王问得突兀,也问得隐晦。
端王妃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端王在问什么。
她难以置信道:“王爷在开什么玩笑。”
不是端王妃和柳国公做的?端王眉心拧起:“那你们之前——”
端王妃冷冷看着他:“我听王爷话里的意思,先帝是突然驾崩的。”
“如果先帝是中毒身亡,中的肯定是烈性毒药。柳国公府要是能神不知鬼不觉给先帝下烈性毒药,那当初我爹就不会被迫外放了。”
端王沉默,不得不承认端王妃说的是对的。
难道皇兄当真是突发恶疾病故?
“王爷。”端王妃打断了端王的沉思,“先帝的死因,是宫里需要考虑的事情,不是你我需要考虑的事情。”
端王妃那张瘦得几乎有些脱相的脸上,一双眼睛明亮如火,仿佛在一片死寂地重新燃起了幽幽火焰。
“我只知道,先帝突然驾崩,灵前继位的,是一个刚满两岁,尚不知事的孩童。而那位被遗诏赋予了摄政大权的皇太后,是你的旧情人,我们最大的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