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翎脑海里闪过种种念头, 但放到现实中,只过去了十几个呼吸。
景元帝面上露出诧异之色。
他下午那会儿才告诉霍翎,在有关季渊晚的事情上, 他有自己的考量。
这才过去了不到两个时辰, 霍翎就说, 她已经猜到了他的考量。
这如何不让景元帝意外。
沉吟片刻,景元帝问:“都猜到了什么。”
有些事情, 彼此心里清楚, 却不好说得太透。
所以霍翎回答得很简洁。
“陛下心中一定很矛盾吧。”
“端王府和柳国公府的许多做法都令您不满。在臣妾和大公子之间,您也一直偏心着臣妾。但牵一发而动全身,为了不打乱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局势, 您必须维持现状。”
手掌落在霍翎耳后,景元帝将她揽入怀里, 轻轻一叹:“看来确实是猜中了。”
一阵幽风吹过,灭了一盏宫灯。
殿外忽生嘈杂, 呼啸的狂风将繁茂的枝叶吹得哗啦作响, 不时有杂物敲击屋顶窗户,发出沉闷的声响。
在经历了整整一日的潮湿闷热后,蓄积多时的暴雨终于落下, 席卷整座行宫。
软塌就在窗边, 霍翎听着窗外连绵不绝的雨声,心情十分平静。
“怎么不说话了?”景元帝问。
霍翎反问:“陛下是想与臣妾促膝长谈吗?”
不等景元帝回答,霍翎已经从他怀里钻出, 在他对面坐好,摆出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
感受到怀中一空, 景元帝无奈一笑, 但转念一想, 也没有拒绝。
没有亲生儿子,始终是他身上绕不开的问题。
现在不谈,以后也会谈,既然刚好聊到这方面的话题,那就好好聊聊吧。
“阿翎,你既清楚朕的考量,对此,你是如何想的?”
雨声愈发密集,在这样嘈杂的背景音里,霍翎的语气放得很柔和。
“陛下想听真心话,那臣妾就与陛下说说真心话。”
“陛下是什么立场,臣妾就是什么立场,这一点无需怀疑。”
“但您是皇帝,臣妾是皇后。”
“无论是大公子还是季三郎被养在皇宫里,对您来说可能没有太大差别。”
“但对臣妾来说,一个亲近臣妾的孩子被养在皇宫里,肯定比一个敌视臣妾的孩子被养在皇宫里更好。”
景元帝想到她和端王一系的矛盾,也得承认她说得不错。
几个孩子间的争端,在帝后同时在场的情况下,肯定是由皇后出面解决更合适。
偏偏下午那会儿,在季二夫人求她做主时,端王妃却直接越过她,找他来评理。
这种昏了头的行为背后,体现出来的,是端王妃对她的不信任。
端王妃心里认定了她会偏袒季三郎,针对季渊晚。
但她偏袒了吗?针对了吗?
整件事情里,霍翎是什么态度,有什么做法,没有人比景元帝更清楚了。
至于季渊晚有没有敌视霍翎?
景元帝记得有一次,他和霍翎在御花园散步,刚好碰到季渊晚在御花园里面玩闹,跑得气喘吁吁的,慌忙过来给他们行礼时,不小心踩中了石子,身形踉跄。
霍翎离季渊晚最近,伸手扶了一下。
孩子再聪明,也还是个孩子,平日里遇到霍翎,从来都是恭敬有礼的模样,但身体所表现出来的抗拒瞒不了人。
在霍翎的手扶住季渊晚的肩膀时,季渊晚的身体有明显僵硬,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连忙给他们行礼,又单独向霍翎道谢。
如此大的反应,他一眼就看出来了,他相信霍翎也看到了。
但她什么都没说。
景元帝夸道:“你在皇后这个位置上一直都做得很好,处事公道。”
霍翎莞尔,听出了他指的是什么:“陛下是在说,今天下午端王妃越过臣妾,找上您评理之事吗?端王妃本就对臣妾有成见,再加上担心孩子,这才失了分寸。”
景元帝淡淡道:“失了分寸,就该让她知晓分寸。”
霍翎想了想,随口道:“过些天是太后的忌日,那就让端王妃抄些经文,给太后尽尽孝心吧。”
景元帝没再说什么,明显是认可了她对端王妃的惩戒:“渊晚那孩子敌视你,你心里委屈吗?”
霍翎望着景元帝,在烛火的映照下,眸中流光一闪:“能得陛下这句话,就不委屈。”
景元帝因那抹流光一怔:“怎么这么说?”
霍翎将旁边的茶盏端过来喝了一口,才继续道:“臣妾与端王府之间的矛盾,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自从臣妾认识陛下,臣妾就做好了进宫以后会被大公子敌视的准备。”
“大公子面对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