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歌赶紧胡乱抹掉眼泪,可却越抹越多。
“来,擦擦。”王嫣儿递给她一条洁白的帕子。
谢行歌接过,捏在手里,却不想污了这帕子。
“郎君,我们可曾见过?”她又问。
谢行歌该怎么说?
说自己不是苏青青,是她的侄女谢行歌?
会不会把婶婶吓坏?
王嫣儿见眼前的少年,五官精致、陌生,可眼神却让她觉得熟悉。
就好像,他们认识。
见少年手心有血渗出,很自然便问:“很疼吗?可愿随我进府,我给你上药。”
谢行歌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心,被鞭子磨破了,不好意思地笑笑,“小伤,不碍事。”
又胡乱擦了眼泪,说:“让婶婶见笑了。”
话刚出口,她便吓到了,猛地抬头看,果然见婶婶惊呆的表情。
她忙解释:“哦,看您年纪,约莫我该称您一声婶婶。”
对方听了,好一阵,才露出苦涩的笑,“无碍,我从前,倒是真有个侄女。”
她没再往下说,因为谢行歌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比上次更汹涌。
“很疼吧。我住在将军府,不远,小郎君可随我去,府上有府医。伤口不及时处理,会化脓的。”王嫣儿说。
谢行歌摇摇头。
她没想到,将军府竟然还有亲人在,婶婶竟然回来了,那叔叔回来了吗?
“您是西北大将军府的吗?听说大将军一直在西北,极少回来呢。”她假装无意地问。
本不该问,可忍不住。
她想多知道点东西,什么都好。
王嫣儿脸上露着凄惶色,声音空洞,“小郎君说得不错,他们都在西北。整个将军府,如今只有我跟老太君……”
说到这,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挤出些笑容来,说:“不说了,走吧。”
谢行歌没动。
老太君?
奶奶?
她不敢再待下去,找了个借口,仓皇离开。
她不是不想去见奶奶,而是害怕。
回来的路上,她多番打听。
谢家将她和叔叔谢珉的骸骨,从西北送回盛京安葬。
原本同行,可老人家受不得这个刺激,半路病了,耽搁了些时日,近日才抵达将军府。
那次战役,牺牲的,不只是她,还有叔叔谢珉。
由于她的鲁莽,误判了军情,执意带兵深入敌腹,遭遇了埋伏。浴血奋战依旧无法突围,在最后关头,仿佛听到有人说:“有援军来了,是珉将军。”
叔叔,竟也……
叫她如何有脸去见奶奶,如何有脸面对婶婶。
谢行歌没有去城北,而是回了苏府,在房里坐着,一动不动,直到张嬷嬷她们回来,她都没有换过姿势。
掌心的血滴落,干了,成红棕色,摊在身旁,她也未曾察觉。
“小姐,您的手!”春桃尖叫起来。
张嬷嬷听见叫声,推门进来,见状,慌忙找来药箱。
夏荷捡起丢在一旁的鹿皮鞭,细细看了看,惊讶道:“小姐是不是遇上了贼人,使了这鞭子,磨破了掌心。”
大家又是一阵惊呼,惶恐。
这才注意到,谢行歌神色不对,脸色白得吓人,周身冰冷,像被人抽去了魂魄。
“小姐,您脸色怎么这么差?”春桃伸手摸她额头,“怎么这么凉。”
“小姐,您到底怎么了,可别吓嬷嬷啊。”
“会不会受了风寒?”
如今初夏,早晚依旧幽凉,春桃以为她是受了风寒,忙让夏荷带着几个小丫头去熬姜汤,端热水。
谢行歌也不反抗,像提线木偶般,被她们塞在浴桶里。
下水才知道,大腿两侧也磨破了皮,被热水这么一刺激,便痛得厉害。
刺痛感,慢慢让她回了神。
谢行歌这才转动眼珠,哑着嗓子说她没事,让她们别担心,又问事情办得如何。
“那冯瑞,就是个老狐狸!我看他就是想霸占咱们的铺子。”
她们扒拉扒拉说了很多,谢行歌其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临了,说了句:“既如此,便不卖了吧。”
既然奶奶和婶婶在盛京,她便不能离开。
谢行歌情绪被打断,已经好了很多,笑着安慰她们,解释手上的伤是因为几个小贼人,已经被制服。
“难怪我们左等右等,等不到小姐。”
她们本也不想谢行歌卖了那铺子,见她改口,忙找了个小厮,让他给冯瑞去传话。
几个人一同伺候谢行歌梳洗,上药,又找大夫开了祛风寒的方子。
小厮这边刚给冯瑞说了,苏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