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充容的事一出,后宫果然人心浮动,如果说之前的重华宫门庭若市,那这回众人简直想把重华宫的门槛踩烂。
徐婉宜只能吩咐闭门谢客,任何人都不见,只说自己身子不好。
“娘娘,梁昭仪来了。”
徐婉宜有些疑惑,自己和梁昭仪素无往来,她怎么来了?
“请进来吧。”
宫女掀开珠帘,道一声:“昭仪娘娘请。”
梁昭仪阔步走了进来,不同于其她妃嫔的步调缓缓,她仿佛天生就该这样走。
徐婉宜心里了然,毕竟是将门虎女。
梁昭仪挽着随云髻,斜斜戴着一支赤金打造的剑形小簪,举手投足间,十成十一个顾盼神飞的飒爽美人。
梁昭仪行完礼坐下,盯着徐婉宜,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就是不说话。
徐婉宜一时间没摸清楚对方来意,于是只客套道:“昭仪的发簪倒是很别致。”
梁昭仪摸了摸那枚剑簪,面上盈满笑意,“娘娘说的是这个吧,这是臣妾的心爱之物。臣妾年少时,总想着随兄长征战,做个威风凛凛的女将,哥哥就送了这枚簪子。”
徐婉宜莞尔一笑,从梁昭仪的神态中倒是能看出她并不是个矫揉造作的人,一番话确实是发自真心。
于是顺着话问道:“昭仪怎么没做将军?”
梁昭仪垂下眼,想到从前的事,有些失落,声音也低下去,像是陷进了某种回忆,“哥哥说姑娘家打打杀杀不成样子,臣妾就到这宫里来了。”
或许是梁将军想让妹妹争一争下任天子之母的位置,或许是皇帝不放心梁将军的战功,总之,梁昭仪落到了后宫来。
徐婉宜养在闺中,没见过战场上是什么样,能引得梁昭仪如此流连,但明白梁昭仪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的心情,不由得心有戚戚。
徐婉宜鬼使神差地安慰道:“其实宫里也很好,锦衣玉食,昭仪又有兄长,过得不会太坏。”
只要梁将军不倒,梁昭仪在宫里的地位就不会低,毕竟梁将军战功赫赫,怎么也不能寒了功臣的心。
梁昭仪笑了笑,那笑意很淡,她想要的东西从来都不在宫里。
徐婉宜也觉得自己说错话,人各有志,或许梁昭仪志不在此,一时间默默。
梁昭仪沉默了一会儿,道:“臣妾来找娘娘,是想说元宵那天夜里,臣妾看见了。”
徐婉宜心一紧,并不说话。
“臣妾看见娘娘踹了叶氏。”
果然是这个。
翠微、翠缕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梁昭仪说这个意欲何为?既然看见了为什么不禀报陛下,想用这件事来要挟娘娘?
徐婉宜也暗自警惕,不动声色,“昭仪想要什么?”
梁昭仪摆了摆手,“臣妾知道娘娘怀疑臣妾另有所图,臣妾既然当日没有告发,以后也会保密。”
说完,梁昭仪对着徐婉宜笑,“臣妾只是觉得深宫寂寞,能有娘娘这样的人也很好。”
“看惯了那些阴毒手段,这样直接的还是第一次见。没想到娘娘看着柔柔弱弱,倒是个果断的,臣妾喜欢。”
徐婉宜还没见过说话这样直接的人,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梁昭仪犹豫道:“若是可以,将来想向娘娘求一道旨。”
徐婉宜忍不住失笑,“本宫和你可素来没什么交情。”
梁昭仪满不在乎,“臣妾多来重华宫走动走动不就有了。”
徐婉宜哑然,半晌之后只是说:“以后的事,谁又能知道呢,本宫现在还不能应你。”
梁昭仪也不气馁,笑道:“那臣妾就以后再求娘娘。”
说完,梁昭仪又快活起来,“其实臣妾早就看叶氏不顺眼,娘娘能这么快收拾了她,真是痛快。”
徐婉宜喝了口茶,笑笑没说话。
“不过叶家最近为着叶氏的事在朝中上蹿下跳,矛头直指娘娘,娘娘可要小心应对。”
小心应对?左右是叶氏自己的过失,陛下金口玉言发落了,难道还能收回去不成?
叶家连这都看不穿,难怪会养出叶氏那样的蠢人。
徐婉宜抬起头,悠悠道:“叶氏已然是废妃,叶家还肯为她出头,真是重情。”
梁昭仪嗤笑,“哪里是为了叶氏,三皇子有这样一个母妃,登临东宫的可能就少了几分,叶家还想成为天子外家,怎么能不着急上火。”
徐婉宜看着青玉杯里浮浮沉沉的茶,江夏郡王府如今怕也是睡不着觉吧,叶氏捅了这样的娄子,追随三皇子的朝臣现在恐怕都在计算着另投明主。
三皇子自己呢?
有个这样的母妃,他怎么想?
梁昭仪又说了好一会儿话,见徐婉宜面有倦色,才知趣地告退。
等梁昭仪出了重华宫,殿内只剩下徐婉宜和翠微、翠缕。
翠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