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的榆木马车,车身刷着低调的暗红色油漆,门和两窗由青色带暗纹的布帘遮盖,细节处很是雅致贵气。
饰演马夫的演员有极好的控马术,正在与拉车的大马交流感情,现场很安静,一切都有条不紊。
肖悦拿到的剧本是不完整的,因而她并不知道下午拍摄的是哪一场戏,但看导演这么重视,应该是重量级演员吧。
她发现周围的工作人员忽然变多了,男女都有,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一双双目光望向一个方向,目露痴然。
肖悦心想,不会是男主角陈舒城吧,所有演员中只有他咖位最大,知名度最高。
但她不是听工作人员说陈舒城在国外拍广告,推迟入组日期了吗?听说得明后天才能入组。
「来了来了。」身边的女孩激动的抓住肖悦的手臂。
肖悦仿佛被这种气氛感染到了,神情也隐隐的激动起来,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
风吹沙沙,竹影摇曳,晴光穿透竹叶缝隙洒落一束束天光,一道纤细的身影踩着满地光影行走而来。
她穿着一身黑衣,本是深沉压抑的颜色,然而行走时,衣摆上金色的暗纹若隐若现,矜贵大气,却也肃杀无情。
女子戴着帷帽,黑色的轻纱垂坠至颈,天光透过薄如蝉翼的轻纱,映照出女子若隐若现的轮廓,朦胧神秘,引人无限遐想。
风吹起轻纱,偶露出一角下颌轮廓,似隐匿云层里的弯月露了个头,清辉皎洁、如水温柔,世间任何颜色也无法比拟。
肖悦反手抓住身边人的手臂,目光痴痴的望着。
词穷,不知该用怎样的词语去形容此刻所见。
美女们费尽心力的化妆凹造型,然而这人却美的毫不费力,松弛又从容。
这就是大美女的氛围感吗?
她忽然想到今早和黄导交谈的那个黑衣女子,原来是她。
黄俶笑的合不拢嘴,捡到宝了这不是。
黑衣女子走到马车旁,车夫已经在马车前摆了脚凳,女子提裙,很是优雅的上了马车。
这场戏,就是郡主的一场马车戏。
没错,在施文编剧的新剧本中,郡主没死,是假死。
这是一场瞒天过海的金蝉脱壳。
从皇朝郡主、到江湖最大杀手组织的首领,隐藏在血雨腥风中,素手搅动江湖与庙堂的风云,其目的,自然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最高位置。
这世道、对女子太多约束太过苛求,她自小生在皇族,被要求循规蹈矩,学习针黹女红,甚至当家国危难时,她要担负和亲职责。
从前她是谁的女儿,她未来是谁的妻子、谁的母亲,可她从来不是她自己。
在幼时亲眼目睹母亲死在后宅的重重算计之中时,她的灵魂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觉醒了,她不想重蹈母亲的命运,困于后宅,费尽心机争夺男人那一点微薄的宠爱。
当今天子昏庸无德,太子暴虐无道,朝中党派林立,各怀心思,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整个王朝都透露着腐朽的衰败之气。
同样是先帝的血脉,她差在哪里了呢?
这世间有任何一条律法规定了女子不能掌权吗?
她偏偏要冲破这个世道加诸在女子身上的枷锁,她要做那个第一人。
于是十几年厚积薄发,积攒势力,作为郡主的使命她已完成,她要用自己的死布一局棋,鹿死谁手,各凭本事。
褪去华丽的郡主朝服,她是狡诈肃杀的江湖组织首领,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看不上眼的江湖,就是她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劈开这个腐朽王朝最后的伪装。
一辆朴素的马车平稳的行驶在乡道上,一片竹叶在阳光下悠悠飘落。
小小的竹林,杀机四伏。
暗箭从四面八方射往马车,瞬间朴素的马车机关启动,钢板升起,完美的抵挡住所有暗箭。
杀手降落,马夫抽出弯刀,没有一句废话开始杀人。
手起刀落,干净利落。.
鲜血染红了竹叶。
「阿中、留活口。」
车内传出一道温柔宁静的女声,与这犹如地狱般的搏命现场格格不入,正因为这种极致的反差感,忍不住令人惊出一身鸡皮疙瘩。
要多冷血的心肠、才能在这样的处境中说出这般温柔从容的话。
风吹起窗帘,黑纱掀起一角,窥见帷帽下一线侧颜。
玉树琼葩堆雪、冷浸溶溶月。
一道残阳挂天边,凄清如血。
犹如遍布一地的尸体,恐怖如斯。
女子遗憾的叹息:「该清理门户了。」
温温柔柔的六个字,暗藏无限杀机,每一个听到的人都忍不住头皮发麻。
真正的狠人不是画着烟熏妆、用最夸张的表情说最狠戾的话。
如眼前这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