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你爸爸临时出一个消防任务,给我打电话让我来陪着表姐,那时候表姐的身子只有七个月多一点,离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她说天快凉了,要给你织件毛衣,要我陪着她出门买毛线,医生也说多走动对胎儿有好处,我们就带着你一起出门了,结果在市场里碰到了周琴,她说了你几句不好的话,你妈妈生气了,上去推了她一把,结果不小心动了胎气……。”
罗婉面色十分痛苦,似乎不愿再回忆那充满黑暗的一天。
耳边落下少女冷静的声音:“母亲是在哪家医院生产的?”
“市三院,当时这家医院离的最近,就先紧急送过去了,若是时间来得及,你妈妈是在市妇幼保健院建档的,你也是在那个医院出生,医生经验丰富,想必悲剧也不会发生了,说到底一切都是命啊……。”
“我母亲手术的时候,周琴也在吗?”
罗婉愣了愣,擦了擦眼泪说道:“当时她跟着一起去了,后来我去缴费,她就一直在手术室外等着,我看当时她也是吓的不轻,怕表姐真出事,大哥怪罪到她身上。”
沈又安垂眸沉思。
她忽然想到那次在病房外,听到小姨和舅舅对父亲身世的讨论。
“父亲他……真的是孤儿吗?”
罗婉说道:“当初你外婆不同意他俩结婚,觉得姐夫是个孤儿,不能给表姐保障,姐夫说他其实有家人,当初要参军,家人不同意,他就隐瞒了家人偷偷跑了出来,你外婆提议两家人见一面,商量婚礼的事情,谁知那时候你外婆身体突然不行了,俩人就赶紧结了婚,连婚礼都没来得及办,你爸爸后来说要给你妈妈补办一场婚礼,只是一直没有来得及。”
后来就真的来不及了。
张建这时候走了出来:“姐夫出事前一个星期,他好像意识到自己即将遭遇不幸,他找到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还给我留了个电话号码,让我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打。”
张建情绪有些低落:“那个电话我打过去几次,都说没有沈离这个人。”
沈又安沉默着。
良久后她道:“时间不早了,小姨,舅舅,早些休息吧。”
~
凌晨两点,狂风拍打着窗户。
暴雨顷刻而至。
一道森白的闪电劈开天幕,照亮满室孤寂。
随即滚雷咆哮,天地仿佛都在震动。
漫漫长夜、风急雨骤。
沈又安躺在床上,双眼盯着天花板。
一闪而过的白光里,映出一双黑瞳里晶莹的水花。
她把眼睛瞪得大大的,那水花缓缓的蒸发在空气中,只剩下酸涩的眼眶。
沈又安忽然起身,走到书架前,踮起脚,在最顶层摸到了一个盒子。
沈又安席地而坐,打开了盒子。
里边是一些小玩具,有木雕的小鸟,有掉了钻的仙女棒,还有穿着华美裙子的芭比娃娃,这些玩具染上了岁月的痕迹,被静静的尘封在角落里。
沈又安一个个抚摸过去,在这个时空里,不过是九年前而已。
但是于她的灵魂来说,中间却横亘着三十多年的时光。
太久远了,久远到无论她多么努力的回想,都想不起来。
这些承载着她童年回忆的玩具,她想要在它们的身上、找到一点点哪怕是一点点有关于父母的气息和回忆。
可是没有。
只有空洞的回忆和漫长的人生里、逐渐被侵蚀的麻木的心脏。
盒子底部有一本小小的相册。
沈又安手指颤抖着缓缓打开。
五岁那年清醒后,她便将这些回忆彻底尘封。
她不能让自己成为一个沉湎于伤痛中的懦者,她再不要重蹈前世的覆辙。
所以她扔掉一切,强逼自己冷下心肠,咬牙往前走。
那三千多个日日夜夜里,到底是什么支撑着她走下来的呢?
其实直到现在、她也没有答案。
吃美味的食物、看优美的风景,在知识的海洋里徜徉,挥斥着无数的金钱、取得了傲人的成绩……
她早已做到了世俗意义上的成功,足以光耀门楣。
可是这些于她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
即使有一天,她有了能护住自己的实力、那又怎样呢?
她的心里,依然有一个地方,空洞洞的。
如果当初系统没有找到她、她就那样在人间消散了,再也没有来世、也挺好的。
人间很好、可是对一个绝望的人来说,还是不要再来了。
相册很薄,只有五页。
隔着薄薄的塑料膜,是一张张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里的男子眉目阳光英俊,双瞳清亮,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排大白牙,侧脸有两个酒窝,隔着照片仿佛都能感受到那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