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回了青风花园,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江北靠着车窗,闭着眼睛假寐。
闻烟专注开车,时不时地看着他这边。不是为了看他,是看这边的后视镜。
他们分开时,她还不会开车,当时的情况,也用不着她开车。
江北清晰的记得,他们坐在学校枝繁叶茂的古树下,她枕着他的腿闭目养神。
“江小四,程程她们暑假要报考驾校学车。我去不去啊?”
江北手中的书翻着页,“你不是想去医院打杂?”
“所以,我问你啊,是去学车还是去医院打杂?”
江北放下手中的书,将躺着的人往上抬了抬,“有我江小四在,哪用得着你开车。踏实地,去医院打杂去。”
看来,时间真的能改变一切。也包括刚刚等红绿灯时,闻烟被旁边车道的车狠狠别了一下,她脱口而出骂的那句傻逼。
江北不动声色的勾起唇角,当年他开车载着她出去玩,同样的情况,骂人的是他。
她还揪着他的耳朵,说他不应该骂人。
这些年他做到了,开车不骂人,骂人不开车。她呢?
等她把车稳稳地停在车位上,副驾驶的人手肘撑在车窗上,还在睡。
闻烟从后排拿着包,自顾自的下了车。三秒后,身后响起了关门声。
她头也没回,拿着车钥匙锁了车。
滴滴两声,前灯闪烁两下,又重新归于平静。
在前面走着的闻烟唇角也扬着,心想,“让你装。”
江北三两步追上她,前后脚进了电梯。
电梯到了8层,闻烟先他一步走出电梯,往自己家走去。
“家里有没有吃的,我有些饿。”
闻烟回身,看他左手插在黑裤口袋里,右手抚着太阳穴,很疲累的样子。
“江少爷,你半小时前才散了饭局。”闻烟无语。
“没吃饱,不行?”说话间,江北离她只有两步远。
这前厅的声控灯忽然就灭了,两人之间隐隐有着道不明的光影在。
闻烟在这半明半昧的光影里,看到他那双漆黑透亮的眸子,毫不吝啬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那双眸子里,有着志在必得和拿捏她的笃定。
两人谁也没有用高亮的动静唤醒这片明亮,闻烟转身打开门锁,光亮重新点燃。
“家里只有泡面。”她撂下一句话,进了家。
江北弯腰把门口那两箱快递帮她抱了进去,“放哪儿?”
闻烟把包挂在玄关的挂钩上,指了指不远处的餐桌。又从鞋柜里给他拿了一双拖鞋,搁在他面前。
“我哥的,他偶尔会来。”
闻烟言外之意,就是你爱穿不穿,不穿滚蛋。
江北乖乖地换上,抱着箱子走向餐桌。
闻烟用洗手液静静地洗着手,泡沫冲了一次又一次。
“老坛酸菜还是红烧牛肉?”
“老坛酸菜。”江北看了眼寄件人的信息,心不在焉的回答着。闻烟拿出红烧牛肉面的五连包。
“一包两包?”
“一包。”
闻烟取出两包,睨了他一眼,转身走到冰箱那,给他倒了杯凉凉的柠檬蜂蜜水,顺便给自己开了罐啤酒。
江北看着她这明显的区别对待,追着到厨房问,“你喝酒,我喝水?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闻烟没理他,锅里烧着水,她拿着剪刀剪开两包红烧牛肉面。
“闻烟,你的待客之道就是跟我反着来?”江北酒醉的潮红褪去大半,因为长年在手术室不见天日,他的肤色很白。一点异常的红,在外看来,都是显眼。
水还没开,准备工作已然就绪。
“柠檬蜂蜜水,解酒的。一晚上没吃饭,空腹吃辛辣,胃能受的住么?一大老爷们,一包泡面能吃饱吗?”闻烟发现,跟他相处。自己的逆来顺受只会让他变本加厉,不如适时反击,争取主权。
两人流转的情义像锅里慢慢沸腾得水,洁净又不完全。
因为你煮水的目的并不单纯,给予水的热量,是想用它煮面满足口腹之欲。江北来她这里吃饭,为了什么?
闻烟想开口问,这些年,分开的这些年,过的好吗?她更想问,为什么要回来衡江,为什么偏偏选择跟她一家医院。
可她没有,她怕打破这份平和,然后事情的走向再次失控。
江北看她麻利的把面和料包放进去,还有一点青菜两个鸡蛋。
这些,都来自她的左手。
锅里蔓延开的水蒸气缓缓向上,熏染在二人之间。她倒的那杯冰水,此刻只剩下柠檬。
他还想,再来一杯。
等面饼变的软糯,她才看着在门框上斜靠着地他,“去外面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