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晓雾有她要走的路，连万分之一的险也不能冒。

提前知道狗皇帝同敌国通风报信反而是好事，知道了消息会被泄露，给真的还是给假的就完全可以由云家自主，稍加运作还能挑拨狗皇帝同敌国那本就脆弱的联盟关系。

我们的陛下，真是蠢得可以。

至于粮草问题，云晓雾视线落在桌上的纸条上，皱了皱眉，虽然解决起来不算太麻烦，但她不太想去。

负责运送军粮的是丞相，他好好一个文官之首掺和军粮的事做甚，狗皇帝手下无人可用也不至于这么不挑吧。

军中已然传开军粮由丞相监运的消息，但凡丞相顾念一下自家上下几十口人的性命他都不会做什么手脚。

谁家骨肉不是骨肉，谁家弟兄不是弟兄？因为军粮运输不及时不明不白地死在战场上自会激起怨望与不甘，罪臣子不罪天子又是今世的惯例，复仇的火焰终究会烧到丞相身上。

一无所有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纵然丞相位极人臣，也抵挡不住被仇恨浸毒的人心。

云晓雾不信什么文人风骨，她只信切实利害之下人心自有选择。

良心是信不得的，但利益可以。

安排到这一步，本来不需要云晓雾再做什么，但丞相传话说要同她面谈。

谈什么？不谈他又能怎样？

云晓雾不想去，但她不敢赌。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云晓雾见过战场尸骸如山积的场面，无论如何不会拿云家军的性命来成全自己的意气用事。

军人就算死，也该死于护卫国疆，不该为奸人所害。

云晓雾到底还是给丞相府下了拜帖，清宁公主被通缉原就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她当然可以堂堂正正地登门拜访。

丞相倒是难得的客气，基本的礼节都到位，没像往日在朝堂一样对她吹胡子瞪眼，连茶叶都选的上好的君山银针。

事出反常必有妖，云晓雾心头不祥的预感越发浓厚。

丞相却只是邀她品茶，饮过一杯后方徐徐道：“其实殿下就算不来，本相也会恪尽职守。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云晓雾干脆地放下茶杯，“那本宫告辞。”

丞相起身，言辞恳切，“非是我欲与殿下一会，实乃犬子相思成疾。”

云晓雾一顿，又冷漠道：“本宫与令郎，并无瓜葛。”

她欲起身离开，却被一袭白衣拦住了去路。

“既无瓜葛，今日便是我与殿下初见，幸会，在下连千帆，‘天接云涛连晓雾’的连，‘星河欲转千帆舞’的千帆。”

话落，连千帆长身一揖，眉目清隽，仿似画中仙。

云晓雾简单还礼，脚步不停，“云晓雾，云泥之别的云。”

连千帆眼神一暗，就这么不想见他吗？从前的殿下从来不会拿云泥之别刺他。

丞相疾步追上，“殿下，若您是因为老朽的缘故……”

年近半百的老头子，倒难为他行动还能如此迅捷。

云晓雾没有否认，“您说了不算。”

能不能让她放心，一句许诺是没用的，毕竟空口无凭。

“犬子身上的毒……”

云晓雾心下轻嗤，真是血浓于水，什么都告诉他爹，还学会告状了，面上却不动声色，“无根之水三钱，元岑两钱，直接送服即可。”

连千帆可怜巴巴道：“我没说。”是丞相一直派人跟着他。

至于这什么劳什子无缘的药，他才不要喝。

云晓雾却没有回应，只是转身离开。

她根本没下毒，元岑性平却辛辣苦涩，她纵然不害连千帆，也要让他有几分不痛快。

丞相正吩咐人下去煎药，那不肖子却已经不争气地跟着人跑了。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何苦来哉？

连千帆同云晓雾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云晓雾眼刀扫过他就看天看地看路边摊，左右这条街不是云家开的。就算是，他也有在街上行走的权利。

殿下都说了同他毫无瓜葛，毫无瓜葛那自然之前的命令就不作数了。

殿下去哪他去哪，他死也不要同殿下分开。

云晓雾回头，“不准跟着我。”

连千帆：“我没有。”

云晓雾：“回你家去。”

连千帆：“殿下现如今的住所是？”殿下在的地方才是家，丞相府不作数的，他爹不会跟他计较这些小节的。

云晓雾：“我的意思是，你回丞相府。”

连千帆：“殿下同我毫无瓜葛。”言下之意，你的话，我可以不听。

很好，学会拿她的话来堵她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