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千帆不等云晓雾说完，急急抢过那木盒，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喝水，就那样干咽了下去，呛得直咳嗽。

“有毒的。”云晓雾低声提醒，“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要殿下不赶我。”

“谁说不赶你了？”在连千帆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云晓雾依旧气定神闲，“我只说了信你，没说不赶你。”

“殿下你无赖。”连千帆委屈地眼泪又要往下掉。

云晓雾欣赏着他委屈又憋闷的模样，低笑出声，点点头，“嗯，我无赖。”

说完示意了下门口的方向，无情得很，“滚吧。”

“我不。”连千帆头一次忤逆云晓雾，说完就缩在原地不敢抬头看她。

云晓雾看着好笑，用食指抬起他下巴，“怂什么？嗯？”

“怕您生气。”不管云晓雾信不信，连千帆对她一直都是有问必答从无欺瞒的。

暗卫守则第十条，欺瞒诳语者，逐之。

云晓雾目光沉沉，没说信不信，只是坐回长椅上，望着渐渐昏沉的天色，道：“戌时了，你自己找个地方落脚。”

连千帆诺诺应着，只是不肯走。

云晓雾凉凉道：“我这可只有草垛子给你睡。”

连千帆的眼睛“唰”地亮了，自动自觉地往后院走，不多时，端上来四菜一汤。

他殷勤地给云晓雾盛好骨汤，细心地撇去浮沫，滤过油脂，留下的汤水清凌凌的，是她素日肯喝的模样。

云晓雾接过，却先舀了一口递到连千帆唇边，不等连千帆高兴，小嘴就跟淬了毒似的，“你验验下没下毒。”

连千帆咬着下唇，极委屈的模样，却还是自己接过汤匙咽了下去，甚至不敢让云晓雾多受累半分。

“没有毒。”

“万一是慢性毒药呢？”云晓雾依旧不喝，拿汤匙在碗里搅啊搅，搅得连千帆心都要碎了。

连千帆总是拿她没办法，只能带点哀求地问道：“您要怎样才肯信我？”

云晓雾扫过他，勾起唇角一笑，“我自是信你的，我又没说是你下的毒，只怕是连公子疑我。”

可这里明明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这菜还是连千帆一手包办的，虽未指名道姓，不是疑他还能是什么？这青天白日的又没有鬼神。

连千帆说不过她，兀自倒了一碗汤，这次可就随意多了，浮沫还咬着碗沿，油脂堆在汤面上，是云晓雾会当场摔碗的模样。

连千帆半点不讲究，咕嘟咕嘟往下灌，一时半刻就见了底，喝完汤他拿筷子每样菜夹了几口放进嘴里，也不就米饭，泄愤似地嚼，别扭又委屈。

“谢连公子尝膳。”云晓雾这才迤迤然舀起汤往嘴里送，喝完还把碗往连千帆手边一放，等着人服侍的大爷模样。

连千帆无怨无尤地又仔仔细细给云晓雾盛了一碗汤，特意避开她不喜欢的姜片，挑出顶顶好吃的部位舀进碗里，恭恭敬敬地递过去。

连千帆生怕云晓雾再说出什么诛心之言，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缩成鹌鹑什么也不去听。

云晓雾倒没再说什么，消消停停地继续吃饭。她知道这饭菜大概率没毒，她就是想刺一刺他。

她亲自带出来的暗卫，凭什么丞相老贼轻轻松松就拉拢了去。

云晓雾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气连千帆还是气丞相，亦或是气她自己为这点小事乱了心绪，左右是看什么都不顺眼，没事也要挑出事来闹上几分。

连千帆也不敢如往常一样给云晓雾布菜，生怕被怀疑包藏祸心。

云晓雾偏要夹远处的茄盒，凉凉的眼神落在连千帆身上，后者忙不迭地把那盘茄盒移上前，却又被挑了错处，“怎么，丞相公子身份尊贵，不肯屈尊给本宫布菜？”

连千帆不仅不恼，脸上还头一次浮现了点笑模样，乖巧地夹了一筷子茄盒放在云晓雾碗里。

“您还想吃点什么？”连千帆身后若有尾巴，只怕此时已摇上了天。

云晓雾心里憋笑骂他傻狗，面上却仍绷着脸，“当了丞相公子就是不一样啊，这点眼力见都没有了。”

连千帆脸上的笑都快藏不住了，顺着记忆里云晓雾的喜好给她布菜，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云晓雾，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尚可。”云晓雾微微点头，“连公子不妨为我近侍，也不浪费了这一身本事。”

什么本事？服侍人的本事。

这话是不太好听的，可连千帆像得了什么宝似的，乐颠颠地接下，“谢殿下赏识，属下定尽心尽力，不枉费殿下一番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