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千渺这几句话说出来后,直听得黎震霆眸间一片凝重,唇也不自觉地抿住。
他面上虽然看不出什么起伏,但心头却已然乌云密布。
如同被巨石死死地压住,叫他觉得喘不上气。
黎震霆垂眼看着黎千渺的头顶,和她稚嫩的脸庞,只觉骨血生寒——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宫中竟然养出了这样一个孩子。
她竟然不惜将自己碰到头破血流,也要来他面前唱上这一出大戏。
为了避免她的舅舅袁知州的事情牵连到她,她便直接用这样的几句话生生将局面和位置全都扭转了!
“如此说来,你舅舅包藏祸心之事你一早就知道?”
黎震霆强忍着心头翻涌,揉了揉眉心。
“是,”
黎千渺仍跪在地上,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道:“女儿年纪还小,有些话就算是听了也拿不准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只是隐隐觉得不太对劲我也曾提醒过舅舅,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州,怎么能用那样大的口气说话?”
“可是舅舅说我不懂,我还小”
“今日,女儿也是偶然听到了前朝之事,当即吓得魂不守舍!我原本是想和母妃说的,可是母妃身体不好父皇您也是知道的。”
“嗯。”
黎震霆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他只知道这个女儿或许已经准备一条路走到黑了。
不过好在袁知州如今已经下了大狱,现在又有了黎千渺作证,证据确凿,他定然逃不过杀头大罪。
剩下的便要看这个女儿到底还能不能迷途知返了。
他总不能也把她抓进大狱吧?
黎震霆太阳穴一阵一阵的跳动,额角青筋都冒了出来。
沉默半晌后便道:“你说的朕都知道了,回去休息吧。”
“你年纪尚轻,被这种事情吓到了一时拿不定主意也实属正常,朕自然不会怪罪于你。”
“回去后告诉你母妃莫要伤心便是了。”
“谢父皇!”
黎千渺闻此骤然瞪大双眼,狂喜到浑身颤抖。
随后便又深深行了一礼,起身退下。
门被关上后,黎震霆左思右想还是觉得难以安歇,于是吩咐人洗漱更衣准备去安乐宫。
他多日未见淑妃,也不知她近来如何。
前几日只听说她忙于去皇后宫中侍疾,也是很多天都没有休息好。
顺便再看看呦呦哎。
这种事情他实在无法与旁人言说,除去这个小神女,黎震霆也想不到谁还能为他出出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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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千渺办好了这件大事后,只觉头脑中绷紧的一根线终于松了下来。
她面带狂喜,嘴角怎么都压不下来,直到回宫以后被迎面走来的惠香撞到——
与黎千渺相比,惠香的表情看上去却极其灰败。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黎千渺脸上的笑容,张了张嘴,不可置信地道:“三,三公主”
“咱们大爷如今都已经入了狱,三公主怎能笑得出来?”
“你,你怎么能笑得出来啊!”
说着说着,惠香的情绪突然失控。
她眼底遍布猩红血丝,甚至一把抓住了黎千渺的手臂。
“三公主,那可是您的舅舅啊!”
“是您的亲舅舅啊!”
“如今他已经被陛下打入地牢三公主,您可知道咱们大昭的地牢但凡是进去了,就基本没有几个人能活着出来的!”
“放开我!”
黎千渺一把推开惠香,怒然道:“你一个奴才凭什么要来对我指手画脚?”
“你竟然还敢抓我?”
“我警告你,若是你再以下犯上,我便也叫父皇把你送去地牢!”
“”
惠香左算右算都没能算出事情到底为何会发展成了这样!
她隐隐觉得不对劲儿,咬了咬唇试探着问了句:“三公主是从何处回来的?”
“您去面见陛下了吗?”
“怎么,我去见我父皇还要跟你打招呼么?”
黎千渺冷声嗤了一句,随后便转身径直往寝房中走。
惠香僵在原地半晌的功夫,这才蓦然拔腿追过去。
“三公主到底跟陛下说了什么?”
“你回来的时候又为什么是笑着的?”
“是因为陛下已经赦免大爷了么?”
“你发什么疯啊!”
黎千渺脚步急促起来,侧眸瞪了惠香一眼:“如今舅舅已经被打入地牢,而且很多官员都已经承认被他收买。”
“不光如此,他做的所有事情也全都败露了。”
“他不光贪了朝廷层层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