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冠玉身份既已确定,他们也该回去西巷府,云冠玉患离魂之症实难忆起瞎眼老妪,但老妪为言家小郎而今唯一仆人,自该带于身侧才是,瞎眼老妪却未跟随,她有外甥照顾,今只要见着小郎君安然归来,到了地府,她也有眼能见着夫人。
年迈老妪又眼瞎,还是拄着拐棍伛偻脊背,沧桑干瘪容颜亦难掩她心头喜悦,送自家小郎君离开田庄。
骏马尚未曾飞奔出半里路,瞎眼老妪却一下栽倒砸院中,没了气息。
人就那么倒地,面上笑容未曾消弭。
那守门外的庄稼汉子一下扑通跪地上,虽难掩悲痛,但姑母一心盼着小郎君,今知得小郎君安然回来,心头那一口气卸掉,人便笑着离开人世,含笑九泉,也没有遗憾在,外甥也抹了眼泪,给姑母办后事。
离开田庄的云冠玉,不知瞎眼老妪就那么死亡了,他奔至庄子外山头后拉停了马匹,转身,瞧来田庄,掩藏在温和眉眼下的深邃为此刻还些许沉压压的心情遮掩,因晓知自己身份,言家小郎这个身份而沉定的心门,至此刻尚难以平复内心。
“无论义兄心中是否相信,我自己坚信我非恶徒,然此身世着实难以匹配娘子,委屈娘子,待回去告予娘子,我自离开府中,时机成熟后对外喧之我查案不慎殒命,娘子名节无损,过一两年后再嫁便无恙。”
凝视田庄须臾,云冠玉先头打马飞奔下山头,冷泠随后跟去,留景琛一人,眉头一时蹙,对云冠玉刚一番言,不只是觉着云冠玉心机深重以退为进,还是觉着云冠玉表里如一,如云槿姝认知乃是正人君子。
也扭头瞅去眼田庄,景琛打马下去山头,面上再不显半分旁的神思。
一日晨间时秋晖绚烂,晴空中白云浮动,然至午后时刻,高空却染上些许灰色,白染了灰,渐渐晕染为灰色之云,一团一团自天边翻卷。
云冠玉和冷泠与景琛三人骏马飞奔回至云河县县衙,略带捯饬用食后,启程出发押“飞天遁”回西巷府。
天空尚白光,然瞧之灰云,今夜间当又有一场秋雨至,此时不出发,恐为再一场秋雨阻隔,难以夜幕之下抵达途径村落,只能林间露宿。
灰云汇聚,未时四刻,秋雨已自高空星星点点飘零,断断续续拂过脸颊,丝丝缕缕晕染,并未曾有半分凉意,反倒缠缠舒逸,绵绵清爽感,如此天气赶路,都无须穿着蓑衣。
马车碾过官道,也未有泥屑激荡车轱辘四周,只在秋雨飘零时刻过久后,才渐渐晕染了车轱辘的色泽,染上些许深色,令整个囚车瞧来潮润。
押在囚车中的“飞天遁”背靠车柱,四肢镣铐,糙面上缕缕细雨打染,风雨拂过发丝黏糊面上,满眼浑浊,衬着他无一星半点求生姿态。
自戕未遂被抓住,又是镣铐又是囚车,口亦被布团堵塞,想逃逃不掉,想死亦难,只能等着被押至州府。
此一遭押至州府,等待他的是秋后问斩还是千刀凌迟,可如何死亡他都不能是这两种乃至其他种死法,不能活着被押至州府衙门,否则即便他自戕,他老母也难以安稳过活。
囚车四周更有州府衙役两两盯住,手握腰间官刀,粗眉横眼瞪着囚车内的“飞天遁”,一有任何动作,第一时刻就能制止住,未押至州府衙门,岂可由得他自行想死就死。
衙役守四周,景琛同云冠玉二人打马在最前。
冷泠以一个护卫姿态随扈云冠玉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