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街巷,深巷里。
李狗六的家,破烂篱笆围起院墙,参差不齐,咯吱作响的两扇破旧木门,一节一节木头做的,从外面就可以完全瞧清院子里一切破旧陈设。
院子里几乎就没啥,只东南两面屋,一座泥土堆砌的上屋,一座连顶都没有的破烂茅草棚,里面堆着杂草。
家徒四壁。
院子里面已是多日未曾有打扫过,簸箕锄头东倒西歪,一个围栏围起的菜园子,里面只稀疏几片菜叶子,再啥都没有,当真是清贫的可怜。
走进上屋里,顿觉视线一时黑了下,哪怕是在这白日,上屋里也一片漆黑,烟火熏的四周的墙壁更脏兮。
乌漆嘛黑的土炕上,铺着洗的发白的破被褥,躺在炕上已经僵硬了的李老母,黑黄黑黄的皮肤,脸颊凹陷之深,瘦的只差皮包骨,满脸苍态,白发用一灰麻色的头巾包起。
云槿姝看着,一点没有嫌弃的表情,她松开云冠玉走到炕前,用自己的手帕遮住了李老母那枯黄的面容,随后那两个衙役才将李老母抬出去,木板车拉至西巷府外的山地里。
再没有家人,只能随便找处坟地埋了。
这埋人的活计,已无需云冠玉再去,在给李老母敛尸后,两人便慢步回去,虽无言语,却彼此牵着手。
“哎呦喂,三儿他娘,三儿这是在哪儿发了大财了,竟送你如此大个银镯子,还是雕花的,可真好看的紧,好看的紧呢!给老大姐瞧瞧呗。”
云冠玉和云槿姝两人刚走至巷道口处,拐角巷道那边传来两个赶集回来的婆子声音,乃李狗六的街坊邻居。
说话的那婆子,瞧着麻三他娘手腕上那实打实的雕花银镯,满脸的眼馋表情,一手挽着赶集的竹篓子,一手都耐不住的想要上手去摸摸。
“我家三儿呀就是太孝顺,我说咱贫苦人家,一天下地劳作,买这做甚,怪浪费银钱,可他就是不听,说他挣了工钱就是拿来孝顺老母的,还说以后等他厉害了,给我也买个丫鬟伺候着我,让我也来享享大户人家里太太享的福,你说这孩子啊!”
麻三他娘一脸得意,他家三儿干活麻溜,得了掌柜的喜提做了食味斋的后厨管事,那可不是发了大财了嘛。
“三儿可真是厉害,也是孝顺儿,不像那狗六娃子,尽是个没心肝的。”
那婆子又是夸赞,又想到狗六娃子干的那歹事,唾沫星子又满口喷出来。
“是啊!李婶子也是可怜,这往后一个人可怎么过活。”
两个婆子,又一路如此聊着回去,尚不知他们口中的李婶子早已没了。
两人离开走远,云冠玉和云槿姝才从小巷里出来。
瞧去着远走的麻三他娘的背影儿,云槿姝微微动了动眉头,想着什么。
“食味斋刚出事,麻三就给他娘买了个银镯子……”
如此喃喃一语,心中感觉有些不对劲。
扭头看向一旁云冠玉。
刚美相公听到那声音后立即拉了她躲起。
美相公是也觉着不对劲吗?
“娘子,食味斋那事儿恐不简单。”
云冠玉开口,牵着云槿姝继续走了。
“我也是之后才想到,李狗六一个贫苦人家的娃必是学堂都未曾上过,他就算再怎么心思活络也不可能做出那样精密一场布局,王大莽又是个粗鄙汉子,更不可能会有那样缜密心思,怕是李狗六背后还有着他人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