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里正娘子(1 / 2)

周遭安静得尴尬。任汝德跪坐在木案前,挂着竹帘的屏风一侧,两个仆女静立着没有声响。西屋只有冯蕴在安静地品茶。远恨绵绵。任汝德咀嚼着茶的名字,突然生出些不安,身上的宽袖深衣好似都紧窒起来。“在下唐突,不当提及女郎伤心事。”冯蕴抬眼,脸上笑容未收,“先生多虑。我眼下良田百顷,仆从成群,身有吏职,得裴郎宠爱,怎会伤心”任汝德发现自己又错了。眼前的女郎,看一眼便惊为天人,这样白嫩娇贵的美,是好日子滋养出来的。裴獗定十分宠爱她。日子过得好,才能浇灌出这样颜色。再试探无用了,想用葛氏兄弟的事情来拿捏她显然也不可能。这女郎根本不怕裴獗,即便她陷害林娥的事情暴露,裴獗也不会为一个不得宠幸的姬妾为难她……来之前想好的话术,任汝德张不开嘴。转而道:“无论如何,我与女郎都是齐人,女郎在安渡若有什么委屈,任某一定会尽绵薄之力……”冯蕴但笑点头,没有作声。上辈子任汝德来找她的时候,她是裴獗的弃妇,成日以泪洗面,任汝德带着萧呈那些虚情假意而来,俨然救星临世。这一次,他绝口不提萧呈,也不好意思再提,那就只能攀扯一下故人交情,再图后计了。命运好似已经转换了方向,但冯蕴相信该来的还是会来……狗是改不了吃屎的,萧呈也会吃。她很愿意看到萧呈被打脸的那一天,也等着任汝德来谈他的离间计……两人寒暄片刻,任汝德看这女郎句句客气,却字字不带感情,着实难以应付,低头饮一口茶,换了话题。“女郎今日派人去石观县买粮种和农具,可还方便”冯蕴道:“这个世道,民生维艰。”任汝德笑道:“在下别的本事没有,但多地游历,交友广阔。女郎要是重整庄园,再事农耕,在下倒有一计,可借他人东风……”冯蕴顿了一下:“先生请赐教。”任汝德捋着胡须道:“不知女郎可听过涂家坞堡在下与涂堡主是挚友,或可相助一二。”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冯蕴笑的眉角弯起,“先生大善。”这个任汝德既然想卖人情给她,那她就领了。于是任汝德与她相约。“三日后,我带女郎去涂家坞堡。”临走,任汝德厚着脸皮要走冯蕴一罐茶,冯蕴欣然相赠,便笑着将他送到田庄门外,二人互揖道别,脸上看不出半分端倪,更莫说揣摩她的心思。任汝德心下唏嘘,回到雨前茶寮,放下斗笠便匆忙回房写信。“如此一番下来,全无作为。冯公与君伤其至深,再受贼所惑,实难取信,君当徐徐图之,匆忙不得……”“待君澄清朝事,以保大局无虞,再举兵安渡,何愁女郎不归”—送走任汝德,冯蕴让邢丙将门关上,把人都打发出去,这才单独问葛氏兄弟二人。两个人对那天的事情,很是懊恼。他们等在外面,等着冯蕴给的讯息,就可以上去绑人离开了,也计算好了裴将军来的时间,以及如何嫁祸给方公公又如何脱身。不料,那节骨眼上,他们被人盯上了。葛义道:“任先生的身边有两个伙计,很有能耐,我们兄弟二人在他们手底下,走不过三招必败。”冯蕴问:“叫什么名字”葛广道:“一个叫金戈,一个叫铁马,来无影去无踪。我和葛义当时还没看到这俩人从哪里窜出来的,就被打昏过去……”金戈、铁马冯蕴听到这两个名字,吃了一惊。葛广用来无影去无踪来形容或许夸张了一点,但这二人确实很有些本事。他们本是竟陵王府的影卫,就冯蕴所知,这两个人以护卫萧呈为主,几乎寸步不离萧呈左右,是他手底下最得力的两个侍卫。如今萧呈尚在台城等着逼宫夺位,金戈铁马不在他身边,而是出现在安渡,还到过她的田庄……萧呈是要做什么冯蕴脑海里浮出萧三郎丰姿清贵的脸庞,一身喜服长身立于堂前,雍容贵气……那是当年娶她时的模样。郎君真是久不相见了。冯蕴微笑。新婚的萧郎,不会惦记她。那金戈铁马是来寻找温行溯的下落吗这是最合理的解释。“我兄弟二人发现被俘,羞愧难当,但无论他们如何逼问,我们都闭口不提……”“他们见问不出什么,就留我们在茶寮,说管我们一口饱饭,我们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就假意应承下来……今日任先生突然说要送我们回老家,本以为要卖掉我们……不料却带我们截住邢头,让他捎我们回长门……”邢丙点点头,证实二人所说。冯蕴没有说话。二葛兄弟很是忐忑。“女郎相信我们,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说……”“天知道那个任先生如何得知我们是庄子里的人。”“女郎,我们真的没有说过……”“我知道。”冯蕴微微一笑,唤他们起身,“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而且,那个茶寮原本是林娥那个相好的,苑娇也去投靠过,与方公公有些渊源。如今背后老板变成任汝德,发生了什么事,还需要查实。冯蕴不再多说什么,打发葛氏兄弟下去休息,又吩咐了邢丙几句,然后去院子里看他在石观县的采买。牛车上,只有两三袋粮种和一些零散的农具。邢丙很是惭愧,“俺将石观县城走遍了,也买不到别的。今年石观县的收成不好,又涌入了不少流民,粮食早就告罄,官府除了留足耕用,粮种都放出来吃掉了,农户家里更是没有多余……”他又拎了拎带回来的一把小铁锄。“木梨和木耙还好说,凡要铁制的农具都十分昂贵,用钱买不到现成的,要提前订下来,拿粮食和布绢去换……”看冯蕴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