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似乎是陆云乘六年以来,第一次在旁人面前再一次说起这件事情。
哪怕是时隔六年之久,他的记忆依旧如新。
他的手上,仿佛还残留着他大皇兄的血,那血在漫天的大雪中留有一丝难以消退的温热。
陆云乘下意识顺着视线看到自己的手上,映入眼帘的是战士慌乱之下的惊恐,和无尽的红。
那红,是将士们流淌的血
苏青妤坐的位置距离陆云乘最近,对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哀伤、不甘和愤怒,自然也是第一个感受到的。
“六年前那一战,大皇兄带领着将士们大获全胜。”
“你说什么?大获全胜?”
“当年在朝堂之上,战报上不是写着险胜吗?”
安王震惊地握紧了拳头,他身侧的齐王反倒比他平静许多。
陆云乘嘲讽一笑:“他们都能将大皇兄设计死在战场上,区区一个战报而已,又有什么办不到的?”
回想起先前在他手上存放的那些证据,以及苏元荣写的亲笔信,安王忽然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一种令他胆战心惊的无礼感。
朝堂上的诡谲,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可怖。
“当年那一战,在大皇兄的部署和带领下,以绝对的优势获得了胜利。”
“正当我们庆贺之际,朝廷派来的人却在半道上出了事情。”
说到这里,陆云乘的眼眸越发阴沉了起来。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
“前来求援的士兵说,朝廷派来的慰问官员被北齐余孽围困,需要救援。”
“大皇兄本是想亲自去解救的。是我拦住了他,让军医给他的伤上药,我则是带兵去救那些‘被围困’的朝廷命官。”
“谁能想到啊,想杀我们的并非北齐余孽,而是这群狼子野心的‘朝廷命官’”
“若非大皇兄来得及时,只怕我们这群前去接应的人,会全部死在自己人手上了。”
陆云乘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大皇兄是为了救我们,才死在刀下的。”
保家卫国的将士们不是死在守卫边疆的沙场上,而是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这是事实,也是最可悲的笑话。
直到现在大皇子倒在血泊之中却清晰入耳的话,他依旧不能忘。
他说:此生不曾悔,唯剩悲。
他说:云乘,好好保全自己,带好飞羽军,勿要报仇。
他的大皇兄,至死都担心为他报仇后,会引起大夏的内忧外患,会让虎视眈眈之人趁虚而入
安王听到这里,语气中难免也带上了怒气:“便是,江尚书和苏元荣这两个狗贼,让人去杀你们的?”
“他想杀的,从来就不是我,而是大皇兄。”
陆云乘点到为止,但也足够让大家都明白个中的意思了。
而安王也终于知道,他们的好父皇不肯答应翻案,不是因为怕自己失了面子,丢了心腹,动了朝纲,根本就是因为他那不得见光的私心!
花厅里,是死一般的沉寂。
三个身份尊贵的男子,此刻坐在这里竟对自己的君父产生了无尽的恨意。
只是这一份恨意究竟能有几许,也就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知道了。
短暂的和谐,并没有让苏青妤天真地认为,在这重查这么一件案子后,这兄弟三人当真能握手言和。
人心这个东西,从来就是最为难测的。
“父皇,不喜欢废物,却也不喜欢太过聪明的人。”
安王闷闷地说道:“你们说,瑞王兄会不会就是看清楚了这一点,才那么早就自请去了封地?”
这个问题,不论是陆云乘还是齐王,都给不了他答案。
“这样说的话,父皇对永嘉的疼爱,细细想来,的确有点难以理解。”
重新回归到原来的问题上,几人都同时将眼眸落到了苏青妤身上。
苏青妤这才轻咳了一声:“我方才那样问你们,的确是发现了一些陛下宠爱永嘉的原因。”
大概是被明帝的做法寒了心,此刻听到苏青妤这样说,几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你们可知永嘉的生母,是何身份?”
永嘉的生母?
乍然被苏青妤这样一提醒,兄弟几人似乎才恍恍惚惚地在脑海中出现了某张模糊的脸。
齐王悠悠道:“永嘉的生母,温妃,是江南总督的养女。在世时倒是颇受父皇的宠爱,风头鼎盛之时,都快要赶上纯贵妃了。”
能在众多皇子当中,隐忍这么多年而不被察觉,齐王的耐性和洞察力的确不容小觑。
苏青妤似做不在意地略过齐王的眼眸,却并未因此做停留。
“你是想说,父皇他爱屋及乌吗?”
安王双手抱胸,终于又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