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简青绘并没有跟随李芸回江岸区的半岛别墅。
简家和路家在同一小区,离得很近,而路东为了方便,回国后也直接买了家附近连排的别墅,工作之余都会回到那里。
而现在,她并不想见到他。
她不知道该以何种姿态、何种心情来对待路东,那个从小到大一直待她如珠如宝,却在她生命尽头与她断绝了情谊的人。
于是简青绘为了避免碰到路东,一个人回了自己在市区买的公寓。
李芸以为简青绘是又和路东闹了小脾气,在使小性子,加之她公寓所在的小区安全性很好,于是便放心地放她一个人出去住了。
刚回到晴逸苑,简青绘就接到了路东打来的电话。
铃声一直在响,可她却在犹豫着要不要接,接完该说些什么。
前世自己同他最后的往来,是那么的歇斯底里。
一贯好脾气、待她温柔的路东,到最后对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透露着不耐烦与厌倦,甚至是不愿再回应,她已经忘了两人以前是怎么相处的了。
十几秒后,简青绘还来不及接,铃声已戛然而止。
这一瞬间,简青绘轻舒了一口气,紧绷的心也跟着放松下来。
然而没过几秒,铃声又响了,仿佛没有停下的趋势一般,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急促。
她稳了稳情绪,点了接通。
“喂……”
“喂?绘绘,听阿姨说你前几天回家以后生病了,今天刚出院?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
听到这记忆里熟悉的意气昂扬又带着关心的明朗声音,简青绘有些怔忡。
从7岁认识了路东,他就一口一个“绘绘”的,亲昵又关心地称呼着自己,一直到她28岁,从未变过。
可在她生命的最后三年,却是连这样一个称呼都不曾有过了。
“小……小路哥,我挺好的……”声音莫名的弱了几分。
路东明显是不相信的语气,“那我怎么听你说话没什么精神?这样,我待会儿工作结束来接你回家,你病刚刚好,一个人住外面我不放心。”
简青绘一听连忙拒绝:“不不用了,我在这儿挺好的,你不用来接我,我暂时就住晴逸苑了。”
“怎么了绘绘?是不是生我气了?哎,你这次生病确实怪我,片场环境差,我又没顾上你……你别跟我赌气,是我不好,但回家有人照顾你,你才能好好儿休养。我待会儿来接你,再买你爱吃的蛋糕过来好不好?”
“真的不用了!”简青绘拒绝的更急切了。
“你别听我妈瞎说,我没有生气,而且本来就是我影响你工作了。你结束了工作也早点回去休息吧,不用来看我了。我明天要去公司看一看,这儿近,我住这儿挺方便的。”
路东没说话,气氛一时陷入沉静。
在路东看不见的电话这头,简青绘的裙摆都快被她给绞烂了。
“那好,你早点休息,公司需要帮忙的话就告诉我。”
简青绘闷闷的嗯了一声。
听到电话挂断的声音,简青绘这才趴回了沙发扶手上假寐。
重来一次,她才发觉自己以前仿佛傻子一般。
明明从前路东对自己的关心照顾和惦记,和对闵月完全不一样,从来都不带一丝情人间的暧昧,可自己置身其中却从未察觉,就是要一条路走到黑。
回想起两人的第一次见面,那是她才七岁的时候。
李芸怀她到七个月大时,因为受到惊吓而意外早产,这导致她从出生起就先天不足,体弱易生病,每次一点小毛病,都会让她住上十天半个月的院。
她七岁时,家人带简青绘从阳州来到海东,找到海东市的中医大家方今甫,慢慢的,她这才在多年来一罐一罐苦臭涩口的中药的喂养下,渐渐的身体情况转好。
她记得那一次是自己突发高热,在医院打了半个月的针也不见好,原本还有些圆润的脸蛋眼见的消瘦了,到后来人都烧糊涂了,最后实在没办法,她爸妈才在一个医生朋友的推荐下来看中医。
方老先生两副药一下,简青绘的病就去了大半。
简父简母一开始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的,原本担心中药味道难以入喉、简青绘会哭闹不喝,但眼见这药这么见效,他们也顾不上简青绘喝不喝得下了,当即决定搬到海东市来,方便看医。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认识了大她4岁的、方老先生的外孙路东,并且两家人成为了关系很好的邻居。
简青绘从小就跟一个莹白的粉雕玉琢的瓷娃娃似的,软糯乖巧的紧,没人见了会不喜欢。
她还记得初见时,路东跟照顾小宝宝一般,捏着她布满针眼的青紫一片的手哄她,“妹妹,你手疼不疼?药是不是很苦?我去给你买蛋糕吧,你想吃什么口味的,你告诉我,想要哪种我都给你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