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殿外，玉笙就看见顾远遥遥立于人前，看着她一步步走近，眸中尽是慈爱。

此时沈氏已和顾远立在一处，玉笙走至二人面前，叩首下拜：“女儿拜别父皇、母妃，愿父皇母妃身体康健，我大景国祚永延。”

“好、好，既成了婚就好好过日子，你的新府邸就在城东，往后若是想父皇母妃，只管回来看看便是。” 顾远虽是这么说着，玉笙还是从他声音里听出了浓重的鼻音。

她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再次叩首拜别，转身登车。

赤色绸缎曳地，前路是十里红妆。

喜车驶出宫门，忽然缓缓停了下来。

就听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驸马都尉林听，前来亲迎公主。”

顾玉笙的脸瞬间红了。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由远及近，一会儿出现在喜车左侧，一会儿出现在喜车后方。

玉笙从怔忡间回神，这才明白过来这是在行障车之礼。

这时，顾珩的声音从一侧响起：“驸马若想迎娶吾妹，总应拿出些诚意来罢。”

“寻常金银财帛终乃俗物，驸马不若赋诗一首，也好教我等领略一下驸马的才情。”

玉笙在车中听着，不由屏住了呼吸，既好奇又忐忑。

却听那边顿了片刻，而后林听的声音再次响起：“碧玉为竿青云香，鸳鸯绣带红绸妆。纵遮天家花颜色，不隔云中笑语声。”

此诗一出，周围观礼众人纷纷抚掌，都赞驸马才情甚好。

玉笙就听顾珩清了清喉咙，凑近了车帘冲自己道：“驸马此诗，不知柔嘉可满意？”

“若满意，就请赠个物件与驸马。”

玉笙听说，微微一笑，摘下鬓边华胜，轻轻递与顾珩。

顾珩将华胜转递与林听，笑道：“既公主满意，孤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望驸马日后可善待吾妹，夫妇俩琴瑟和鸣，恩爱白头。”

这当儿，道旁的喜乐声再次响起，喜车再度动了起来，一路向城东行去。

不知行了多久，喜车再度缓缓停下。

玉笙知道这是到公主府了，听见车帘掀动的声音，她忙将手中团扇遮了面。

由银烛、画屏二人扶着缓缓下车，她方站稳，银烛便即撤了手，然后，还未待她回神，掌中便被放入一席红绸。

她紧紧握住，仍以团扇遮面，在红绸的牵引下一步步踏入公主府中。

礼乐声和恭贺声不绝于耳，可饶是如此，她依然能听见自己如雷的心跳。

及至入了新房，外头一声声恭贺的欢声笑语渐渐辨不真切，她的精神才稍稍放松。

林听要在外间宴客，应该会迟些过来。

“主子可是累了？” 画屏见玉笙腰都坐不直了，忙在她身后垫了一只迎枕。

“我无事，你们跟了一路，也歇歇吧。” 玉笙道。团扇拿得她手酸，此时也轻轻放过一边。

不知过了多久，耳听一阵人语嘈杂声自远处越来越近，画屏慌道：“主子，应是驸马来了。”

下一刻，房门被推开，有数道脚步声响起，玉笙忙又将团扇依原样举起。

“臣等恭贺公主驸马喜结良缘，公主、驸马佳偶天成，愿今后夫妻和顺，恩爱相偕。” 司礼官说着吉祥话，一边有嬷嬷引导着二人行却扇之礼。

林听本红着面不敢看玉笙，却在她撤下团扇后再也移不开眼睛。

少女一身华丽喜服，眉目秀丽，粉面桃腮，此时含羞带怯地望着他，说不出的柔婉动人。

只一瞬的工夫，那抹红从林听面部一下蔓延至耳尖。

然而司礼官和嬷嬷们却不给他愣神的机会，就见伺候的人捧了一只铜盆来，二人一同行了沃盥之礼。

而后又有一盘切分精致的肉类奉上，二人同食，是为同牢，以表此后夫妻体同为一、相爱相亲。

再后来，玉笙就见伺候的人又用漆盘捧上两只描画精致的水瓢，两只水瓢一端由一根红绳牵系，分别盛了澄明的酒液。

这便是合卺酒了。

二人各执起一只，将容器中的酒液饮尽。

后来陆续又经过了一些流程，不过玉笙都记不太清了，因为她不擅饮酒，方才饮过合卺酒便觉脑袋晕乎乎的，当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屋中便只剩了她和林听二人。

“你……”

“你……”

怔怔望着对方，二人同时发声。

林听低下头，有些腼腆地摸了摸耳朵。

“你先说。” 他对她笑，满目温柔。

玉笙只愣愣地望着他。今日之前，她在脑中演练了千万遍，当见到他时要如何做，如何说，可今日，当他真的立在自己面前时，她却大脑一片空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林听看着她杏眼圆睁，无辜迷惘的模样，只觉得一瞬间心软得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