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1 / 2)

次日,金伍下了早朝,乘龙撵回勤政殿,他强忍着喉间的痒意,抬眸眺望前方。

阴云遮住了烈阳,在天上翻滚,即便如此,热意依旧不散,从四面八方袭来,

他烦躁地扯扯已被汗水浸透的衣衫,阖目养神,抬手按揉着太阳穴。

刚踏入勤政殿,一身热意尚未退散,金璞玉就抱着焦尾,紧跟他踏入殿中。

眼瞧面前最宠爱的小女儿,面上还带着未干泪痕,金伍坐在塌上,半倚在靠背上,温声问道:“怎么了是?”

他对这个女儿是十分满意的,因怜惜她自幼丧母,是以便多给了些关注和宠爱。好在她也十分争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仪态举止贤淑典雅。温柔明理,又识趣知意,是女儿家该有的样子。

思及至此,他的目光软和三分,等待着金璞玉的下文。

金璞玉拿着帕子抬手按了按眼角,柔声说道:“今日儿臣在御花园中抚琴自乐,未曾想与五姐起了争执。”说到这,眼中又泛起一丝水光。

眼见面前的女儿,垂头低眉间,露出柔顺的脖颈,眼眶发红,双目间隐含水意。如此柔顺的女子,即便嫁到宋寅,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把?思及至此,他心中不免升起几分怜惜:“跟父皇说说,是不是你五姐欺负你了?”

听到金伍关切的话语,金璞玉心中不免升起一分希望,或许他真的能看在她这些年如此听话恭顺的份上,改变主意,于是她细细将在御花园中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临末了,她眼含期待看向金伍问到:“父皇不会让我去宋寅和亲的对吗?”

面对她期待的目光,金伍狼狈地别开视线,沉默下来。心底却升起一股烦躁,这个贤妃,不过仗着她父亲是礼部尚书,得知和亲消息,居然还跟小五讲。小五也是嘴上毫无遮拦,什么都往外说,如今小六前来质问,他该怎么回应?

他抿唇不语,良久回道:“小六,你是公主,受北金国民奉养,锦衣玉食,富贵非常的长大。如今也到你该承担公主责任的时候,为国和平,嫁到宋寅。”

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话,说得金璞玉差一点就相信,什么样的和平非得女子和亲来换?宋寅若兵力不足,那边怎样都不会发起战争,宋寅若兵强马壮,一个和亲公主也改变不了什么。

这个道理,她不信父皇不知,心中最后一丝期待和幻想终是破灭。

她藏于袖中的双手攥紧,原本低垂的脖颈也逐渐挺直,目中隐含的水意和悲伤渐渐隐去。

她抬眸对上金伍的视线:“父皇,小六不想去和亲。”

屋外传来闷雷声,阴云沉沉,屋内光线又暗了几分。

金伍眉头一压,有些惊讶于一向乖顺的女儿竟敢顶撞他,又想起昨日与蒋殊的争执,心中那股燥郁之气又翻腾起来:“你是公主,该你和亲的时候,你开始任性不肯承担。一位公主,不和亲为国,总不能像你几位哥哥那般,从文参军,为国做事。”

“怎么不能!”金璞玉直直看向他,语气坚定:“倘若父皇同意,我也能晨起上朝,争做国事,参与政务!”

凭什么几个哥哥做得,她做不得?

“荒唐!”金伍猛地一拍塌上小案,震得其上茶具移位几分:“你是位公主!公主要有公主的样子!”情绪激动下,他胸口急剧起伏几下继而又说道:“你想像你几位哥哥一样,他们平日苦读的时候,你在扑蝶玩耍;他们在在外风吹雨打的时候,你在弹琴赏花;他们为政事夙夜不眠的时候,你在席锦上安然入睡。你凭什么能像他们一样?”

她的目光未因此话有丝毫躲闪,反倒上前一步:“我也想连日苦读,明事理,断是非;我也想在外见识山河,忍受风吹雨打;我也想夙夜不眠,为国为民处理政事。可是父皇你给过我这样的机会吗?你有亲自这样教导过我吗?”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在她的耳边说:你是个女子,你该相夫教子,你该闲静舒雅,你该遵守女戒,守女德,可从未有一人问过她是否想这样。

她也想受太傅教导,学史书,知国策;她也想见识外面锦绣山河,感受北方的沙、南方的雨;她也想站在朝堂之上,与朝臣们争论,感受思想上的碰撞。

可她从未有过如此机会。

她不甘心。

不甘心困于后宫,困于这方寸之间;不甘心只能绣花抚琴,煮茶习字;不甘心与同为女子的姑娘们,为争得旁人虚无缥缈的宠爱,而斗得头破血流。

她目光紧紧盯着金伍,未有丝毫退缩,那双素日里含情温柔的桃花眸中,如今尽剩熊熊燃烧的野心。

“我教导你的兄长,是因为他们尽是男子,能成雄图霸业。你一介女流,也妄想与你兄长争辉吗?”金伍半眯双眼,语中带尽嘲讽。

就是这句话,将她心中最后一分温情抹去。

金璞玉垂目,她从未有一刻像如此坚定心中的信念。

这皇位兄长争得,她亦争得。

“哗”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