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床(2 / 3)

听到谢徇屏退众人,他刚要从地下爬起来跟着一起下去,闻言又重新跪下:“陛下有何吩咐?”

谢徇的眼风从始至终都未分给冯祥身上,他轻手轻脚地将盖在女子身上大氅往下挪了挪,到底是怕闷到郦姝:“让月华从延禧宫拿几件衣物来。”

“你亲自盯着,不要让旁人知道。”

冯祥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拿延禧宫的衣服?要知道延禧宫的衣服可都是太后娘娘的,按照陛下以往的在意劲儿,如何肯将太后娘娘的衣服拿给旁人穿?

结果一抬头,他整个人都吓傻了。

这、这龙榻上躺着的小宫女怎么和自家主子娘娘长了同一张脸……

冯祥只觉得自从当年受了燕王的招安后,自己的脑子就越发不够用了。

谢徇终于回过身来,黑沉沉的眸光落在他身上:“她不是郦氏女。”

短短几个字,就把冯祥糊里糊涂的脑袋给砸醒了。

“奴才马上就去办!”

哪怕已经是一脊梁的冷汗,他还是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一句多余的话也没问。

谢徇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冯祥是个聪明人,相信他一定知道该怎么做。

今日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肯定瞒不过郦娘娘身边的人。与其遮遮掩掩,谢徇更习惯将事情控制在自己能掌握的范围之内。

不自觉地,他注意力又重新回到被敲晕的郦姝身上

她正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躺在那里,佛头青的大氅足足将她整个人都包住,只露出一张呼吸匀净的小脸来,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唯独细细的眉尖蹙着,显然还未从方才的惊心动魄中缓过来。

看着郦姝即使是昏迷仍然一副惊惧的模样,谢徇心中就止不住生出一股戾气。

自己对郦娘娘还不够好么,她为何还要弃自己而去?

她嘴上说得信誓旦旦的,实则就没打算交付真心过。口口声声说着迫不得已,原是早就默认了自己不会接受她的身世!

觑着谢徇攥得咯吱作响的拳头,早就已经被埋进记忆深处的东西又在冯祥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的眼前就像是炸开了什么东西,震得眼球一阵发颤,在某种想法的驱使之下,不自觉匍匐着向前膝行了两步。

突然听到身后有衣物摩擦的声音,谢徇眼神不善地锁住他,嗓音一片喑哑:“你怎么还没滚?”

饶是早就知道这位陛下的秉性,冯祥还是被他布满红血丝的凤眸给吓了一大跳,他咽咽口水,艰难地试探道:“陛下有没有想过,换个法子将娘娘留下?”

“此话何意?”谢徇的手一下子捏紧了手腕上的生肖吊坠。

谢徇话音一出,冯祥就靠着柱子瘫坐跪地,大起大落之下,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哆嗦的:“娘娘既不是郦氏女,换个位置坐也无妨。”

都说富贵险中求,他老冯这一步算是赌对了。

嗤啦一声,谢徇手腕上的手串被猛地拽断了,玉色的菩提珠子噼里啪啦迸了一地,唯独那块生肖吊坠还牢牢握在他的手里。

谢徇死命攥着吊坠,手掌心都硬生生被上面被圆润的线条给硌疼了。

可他却仿佛感受不到丝毫疼痛似的,慢慢掀起的唇畔泻出几分豁然。

佛说人生四苦:贪嗔痴,求不得,怨憎恨,爱别离。他既贪得无厌,偏又求而不得,可不是深陷情天恨海么。

过往种种,一瞬间有了解释。

谢徇只觉得头脑中一片澄明,从前隔岸看花未觉得有何不好,现在那层薄雾被一下子撕开了,他才觉出无遮无拦的好处。

他轻轻踢了一脚冯祥,沙哑的声线中透露出几分畅快:“蠢货,还不赶紧去拿衣裳!”

“冻着了唔……怎么办!”

习惯性的称呼滚在舌尖的时候,谢徇喉间一动,又将“母妃”二字给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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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的时辰了。

甫一起身,郦姝就感到肩颈出一阵酸痛,让她瞬间想起自己昏倒之前发生了什么。

自己这是被谢徇给带回来了?

艰难地撑着床榻半坐起来,郦姝打量着眼前全然陌生的布置。这里并非是自己住惯了延禧宫,捻着手中明黄色的被角,她思忖道,难不成是谢徇是将自己安顿到新收拾好的寿康宫来了?

除了帝王之尊外,太后也是可以用明黄的。

就在她满腹茫然的时候,一点朦胧的灯烛突然出现在床帐之外。

“主子,您醒了?”

“月华?!”

郦姝一把挑开床帐,果不其然看到了月华那张甜美可亲的脸。

可她还未来得及松口气,杏眸中泛起的惊喜就变成了震惊:“等等,这里是何处?”

要是她未记错的话,这五爪金龙的绣样,只有皇帝可以用